但这一切都毁了,都被他亲手毁了。
柊羽逃离了妖族,竟然重新回到了殷离身边,而即使不知道之前殷离对柊羽是什么想法,但此时他的表现明显不一般。
他悔恨无比,可是又无可奈何。
如果说柊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为了在情感上报复伯言,那么这一照面,稍微一交锋,她就已经赢了。
她利用伯言对路鸢的心意轻而易举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而且她并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
首先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伯言对不起路鸢。
其次她知道路鸢从来没有对伯言动过心,伤他自然毫不手软。
只不过也就是到此为止了,毕竟既然没有爱,自然也不会有随之而来的恨,至少在感情方面是没有的。
假如她真的喜欢过伯言,才会不断用感情去攻击他,作为自己的武器护住自己那颗敏感的、伤痕累累的心。
可是她一点也没有。
对她来说,伯言只是跟她有些过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她并不会反复用感情的事来伤害他。
只有身在感情漩涡的两个人,才会不断地用感情去伤害对方,去不断拉扯。
而且最重要的是——
柊羽没心情跟他们玩。
既然已经得到了传承,那么柊羽此时的当务之急,自然是去找回自己的力量。
就算她自己不重新吸收,至少也要加固一下,以保证不会轻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得到。
柊羽其实并不在乎什么力量,不然当初也不会自己将自己封印,将力量剥离出来。
若是能有机会过平常人的生活,对柊羽来说也是很好的选择。
只是此刻,世人的贪婪和欲望却逼迫着她,让她没有办法平静地去生活。
之前在西月国的时候,秦疏言等她以上的两任祭司,都在不断地用大妖的灵魂、血液和身躯去献祭。
就算朱雀力量被极强的结界守护着,可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浸染之中已经有了一些松动。
而且柊羽来到了这个时空,因为她的异常,朱雀力量前所未有地增强,感应到她的到来而有些蠢蠢欲动。
力量在离开本体之后,就只是一个器物,不可能有自身的意识,只会有感应,因此就算是柊羽都没有办法轻易控制它。
只是如今她看见这个阵法,再也没有丝毫的惧怕,既然已经觉醒了传承,这个阵法就没有办法如同其他时空一般掣肘她了。
伯言一脸深受打击,而秦疏言神情却十分得意。
她身后的阵法依然彻底成型,深渊中的某种力量被勾起,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秦疏言的神情有些暗暗的惊喜,她身后的一群人却依然表情麻木,这些人已经是灵魂缺失的状态了,他们应该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
可是背对着那些人,一脸胜券在握的秦疏言却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个面具人的神情忽然变了一变,脸上露出生动的表情,眼珠子转了转,一股并不和谐的力量就被注入到阵法之中。
原本只是蠢蠢欲动的力量通过某种媒介已经蔓延到阵法的内里,从阵法的正中央开始蔓延开来。
殷离归根到底只是个半妖,他对于妖的力量并不敏感,那仿佛是一种特殊的气息,只有特定的群体才能够感知到,就像是拥有某些血脉的人才可以打开结界,此时从阵法中间蔓延开的气息,也只有在场的妖才能够感知到,而且越是强大的妖,感知就越清晰。
站在柊羽对面的伯言先是感受到威胁的气息,面色一变,看到秦疏言身后的阵法,随即就意识到那应该是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百年的力量。
他曾经亲眼见到过那是多么让人震撼的力量,就算过了那么多年,依然让伯言印象深刻。
伯言忍不住暗暗咬牙。
秦疏言真是个疯女人。
他们当时谈合作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会直接在绿驹镇里就施展这阵法,她根本就不在意其他人的命!
他在想起过去的时候,眼前出现路鸢死去时的场景,之后又眼神复杂地看着柊羽。
那可是他期盼已久,为之准备了很久的力量,可是到现在,他想要复活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这种落差和失落,让他久久都缓不过来。
秦疏言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狂热,她已经握紧了自己的剑,随时准备带着身后的人将柊羽抓过来,让她为自己的变强献祭。
过了今天,她将会得到当世最强的力量,等她得到那力量的时候,将没有再可以阻挡她。
尤其是……
秦疏言的眼神慢慢移到了殷离身上,满满都是不甘心。
她不甘心,她怎么可能甘心。
虽然殷离感受不到秦疏言身后那阵法具体到底是什么气息,可是依然本能觉得不对,很快将柊羽护在身后。
此时秦疏言的身后也赶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左诗云和许伯,他们身后是殷离从西月国带来的一部分侍从和留在绿驹镇的妖阁的人。
见援兵已到,藏着的暗卫也松了口气,纷纷等着殷离一声令下就冲出去。
可是见自己已经被包围,秦疏言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更加疯狂,甚至脸上还带了有些扭曲的笑意。
“晚了,殷离,你以为自己能护住她吗?”
当初在西月国的时候,秦疏言就知道殷离对柊羽的态度很特殊,可是她不服气,自己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妖呢?
明明那么弱小,难道就因为她长了一张惹人怜惜的脸吗?
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算什么本事。
她原来一直想要通过得到殷离的认可来证明自己,可是现在不需要了,只要她得到那最强的力量,到时候就算是殷离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再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的价值,相反,所有人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
她并不需要真的胜过殷离他们,只要能够将柊羽引进这阵法之中,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其实无论是左诗云还是伯言,他们谋划了这么久,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那最强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他们单知道那力量被封印在太荒秘境这个地方,需要不断地为它献祭,在过去的几百年里,世人已经通过献祭的方式让那封印松动了些许。
这种献祭并不是民间的精怪,假借神明的名义来让百姓献祭童男童女或者是鲜血祭品。
相反,那力量根本不需要他们的献祭,甚至根本不会接受,他们献祭是为了将封印那力量的封印变得薄弱,好在他们建起这个献祭阵法的时候,能够成功地将那力量的封印解除,为己所用。
显然这是一个很冒险的做法,可是千年来还是有人前仆后继。
因为它值得,那力量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人能够禁得住那种等级力量的诱惑。
毕竟……那可是传说中,最接近神的力量。
——
可是谁都没有注意,本来是被别人打着主意的柊羽,却镇定自若,只是看着那阵法的神色稍微有一些冰冷。
伯言和他身后的妖族精锐已经感受到那是什么力量了,甚至有几位高手曾经有幸亲历过百年前的那一场变故,此时脸色都白了。
当初的那一场风暴,他们简直记忆犹新,那种死亡无限逼近的窒息和恐惧,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们心里,午夜梦回之际还时时出现考验他们的内心。
而柊羽和他们不一样,她更敏锐地感知到,那阵法已经被人篡改了。
她的目光在秦疏言的身后逡巡着。
这些布阵的人之中有人不知不觉篡改了阵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这已经不是一个献祭的阵法了。
可是那些布阵的人还一无所知。
柊羽仔细观察,感受着逐渐蔓延开的力量,这应该是……
召唤……?
但是并不是成熟的召唤法阵。
应当说这是一个功效被篡改的法阵,但是显然篡改这个阵法的人,对于这个召唤法阵本身并不是很了解。
柊羽只是略微沉吟片刻,便转身准备走向秦疏言的方向。
殷离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但并没有阻拦,他虽然不知道柊羽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他知道柊羽在阵法这方面的造诣很深,他远远不及,所以他愿意相信柊羽。
伯言和秦疏言就不一样了。
伯言此时知道了柊羽的真实身份,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些担忧。
他是知道这个法阵的作用的,在他还没有真正确认柊羽的身份之前,还是抱着想要得到那力量来复活路鸢的想法。
可是现在,他知道柊羽就是路鸢的转世,心情自然大不一样。
而且此时柊羽明显已经恢复了记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既然她已经想起了前世的事情,那么自然知道眼前这个阵法的用途,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为什么还要上前呢?
伯言很是不理解,甚至身体仿佛提线木偶一般不自觉的跟着柊羽往前走了一步。
想要开口,但又知道自己现在没有立场跟她说话,自己这个曾经伤害过她两次的人,就连提醒她,担忧她都没有资格。
伯言深刻的明白,正因为他明白才更感到痛苦。
秦疏言却相反,她冷眼看着柊羽走近,眼底满是嘲讽。
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一无是处,但是还总是给别人添麻烦的女人。
明明自己什么能力都没有,却总是爱凭借着一腔热血就冲动上前,丝毫不考虑后果,也不考虑到底怎样善后,更加不去想自己是不是夺走了属于别人的东西?
偏偏是这样的人,还总是能够哄骗的那些愚蠢的男人们为她前呼后拥,处处护着。
就算柊羽敢走上前来,没有躲在别人身后,可是凭她的实力能够解决危机吗?
还是说她想要凭借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指责自己,想要用言语说服自己呢?
柊羽当然不会。
她若真的是秦疏言以为的那种人,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只是长得像那种圣母白莲花女主,可是这也不怪她啊,怪就怪从第一世的时候,她幻化成人形,就拥有了一双漂亮的雀眼。
眼睛斜长眼尾,明明微微上勾,可是因为长长的睫毛搭在眼角,无端透露出一种清纯无辜的感觉。
眼波流转之间,只要定定的看人一眼,便让对方无法拒绝。
她上前也并非想要与秦疏言理论,也并没有准备肚子的大道理,事实上,柊羽远比秦疏言更喜欢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在她发现那个阵法出现了异常的时候,就已经在想解决方案了。
这种程度的麻烦其实不算什么,坏就坏在这个召唤法阵另一边是柊羽她自己的力量,她自然知道第一是全盛时期的自己力量有多么强大,那时候真的是接近神的力量,她是跟在最后一任神身边的神兽里面,实力最强大的。
而且她在全盛时期将自己的力量剥离出来,比起其他经历了轮回转世的神兽们,力量已经一层层被削弱的神兽来说,她的力量依然保留着,那是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力量。
当初她的神陨落就是因为天道不允许,力量超出了天地规则的限制,而如今她的这个力量也是同样的。
不过柊羽并不认为凭借他们的这个法阵就能够引来天地规则的注意,因为他们这么多人,千年来不断完善这个发展,小心仔细地隐藏着这个秘密,并一代代传承下去。
期间不是没有人成功过,他们也曾经找到了完整的法阵建立方式,甚至真的设立起来。
可是他们从来不知道,单单凭借这个法阵,根本就没有办法真正得到柊羽的力量。
不过毕竟他们连那到底是谁的力量都不知道,只知道解开封印的办法是利用朱雀血脉献祭。
此时,秦疏言的法阵好像出了一点意外,柊羽看着那些戴着面具的人,知道这里面有一个该已经背叛了秦疏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