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书瑶穿着非常朴素的衣服,头发也染回了黑色,柔软地披在肩上。
这样的形象与程安印象中的詹书瑶简直判若两人。
他问她来干什么,她还是那句话,想见见他。
旁边有个冷饮店,他带她过去,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了。
服务员端上两杯果汁,他们都没有喝。程安看着窗外,詹书瑶看着他。
“这么长时间没见,我还是那么讨厌,对吗?”詹书瑶无奈地对他说。
程安回过头来看着她,“你不讨厌,是你一直不肯放下的这种做法让人讨厌。如果没有我,你一定能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詹书瑶笑了笑,一滴泪差点儿流出来。“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你知不知道,你离开的这两个月,我都经历了什么?我像乞丐一样从红兴市逃回来,连家也不敢回。我每天都在你公司楼下等,现在正好是第六天。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胡闹吗?”
程安并非铁石心肠,听了她的话不可能不为之动容。如果她不是詹仰的女儿,他肯定会安慰一下她,对她说些推心置腹的话。现在,是时候让她清醒一下了。
“你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小姐,你出生时,你爸爸就已经名利双收,跻身于富豪的行列了。而我不一样,我出生时,我爸爸只是一名普通的酿酒工人,我一岁时妈妈又因为一场传染病去世了。我的家庭与你的家庭相比,可谓天上地下。这只是其一。”
“你过几天穷苦的日子,就觉得这是人生中的一大挫折,可我,每天都担心吊胆,担心被绑架,被暗杀。你看我身上这些伤,就是一个星期前被人打的。”
“你说什么?”詹书瑶简直不敢相信,不过她确实从程安脸上和手臂上看了到一些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痕。“谁打的?”
“怎么,你要替我报仇吗?”程安冷冷地笑了笑。“我太了解你了,而你却一点也不了解我。你甚至不了解你身边任何人,你眼里只有你自己。大小姐,我奉劝你,用心感受一下生活吧!”
“我……谁说我眼里只有自己了,我每天想的都是你……”
“那也是你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不是在为我考虑。”程安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如果你真的有时间,不妨好好了解一下你的爸爸。否则,很可能你在我这里得不到的,在别人那里同样得不到。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忠告。”
程安说完就站起来走了,留下詹书瑶一个人坐在那里泪眼婆娑。
她现在才有点明白了,程安不喜欢她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她的爸爸。
的确,她从来没有了解过爸爸的工作,爸爸也没有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她原来以为那就是爱,爸爸爱她,所以才不强迫她。
最近,她也从网上看到一些新闻,是关于爸爸二十多年前担任制药厂副厂长时的一些事情。她刚开始也有些疑惑,但舅舅和表哥都说那是竟争对手的阴谋,还有警察的不作为导致的。
那些不实的新闻很快就被事实推翻了,当爸爸迫于无奈公开二十四年前的实验记录时,所有人都闭嘴了。
虽然爸爸不同意她和程安在一起,还把她送到了舅舅家,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相信网上那些人对爸爸的毁谤。在事实面前,她更加坚定地站在爸爸这一边。
可是刚才程安的态度让她又开始疑惑了。但她也不会傻到随便怀疑爸爸,和那些人一样诋毁爸爸。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程安肯定是看到了网上那些传言,才对她说得那些话。下次见到程安,她还要再向他解释一下。
程安恐怕没空听她解释了。他接到卜峰的电话,让他去趟新区分局。
他换了一辆比较低调的车,在去分局的路上还给大哥打了个电话,但奇怪的是,还是无法接通。
“难道已经到了?”算算时间,如果坐直升机的话,差不多是到了。
还是等大哥和他联系吧!
到了新区分局,卜峰先告诉他刘明顺的尸体基本拼凑完整,廖菲被杀一案可以结案了。虽然他们都知道,背后还有指使者,但那个指使者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们心知肚明,现在只差证据了。
而卜峰找程安的主要目的,是因为他发现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一个月前,他负责了一起“无头男尸”的案件。经查,被害人叫刘朗,35岁,是一名私家侦探。他的头颅已经找到,但是因为在水里浸泡时间过长,面部已经模糊不清。
刘朗从小被亲生父母抛弃,6岁时被刘旺仁夫妇收养。这对夫妇自己不能生养,便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地生活了几年。
好景不长,刘朗十一岁那年,父亲不小心染上眼疾,但是因为当时已经是眼疾爆发的第二年,有很多药物都可以控制这种疾病。所以他们当时并没有完全绝望,而是四处筹钱为养父治病。
刘旺仁刚入院时,他们母子二人还能隔两天探望一次,隔着玻璃门看看他,给他送点儿东西。
后来没过多久,医院就不让探视了,说是因为病人的病情急剧恶化,必须转到重症病房隔离。
虽然难以接受,但已长成小小男子汉的刘朗不停地安慰母亲,还跑去给亲戚、邻居下跪,求他们借钱给他,他以后一定会还给他们。
然而当他们拿着钱到医院时,医院并没有提出让他们交医药费,只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从五月一直等到九月,还是没有等到任何消息。
看到母亲快哭瞎了眼睛,小刘朗再也坐不住了。他偷偷跑到医院的重症监护区,问那里的值班护士有没有一个叫刘旺仁的病人。护士看他小小年纪十分可怜,就帮他查了查,奇怪的是,从五月份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刘旺仁这个名字。
他又跑去问医生,医生看他小,就吓唬他,说如果他再乱跑、扰乱医院秩序,就把他抓起来。他说可以抓他,但他必须见到父亲。
医生说他父亲的病情特殊,已经转院治疗,有消息就会通知他们。
没有办法,他只能回家继续等。又等了一个月,就等来了父亲去世的消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