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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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在侧门换乘小轿,直接被抬往西院。林曦猜测着稍后他会先见到贾赦还是贾政?谁知道贾琏竟直接把他也往老太太住的西院儿里领。他微撇嘴角,暗自鄙弃。贾母住的地方定然有许多女眷,就这样大咧咧的带着外男过去,就不怕唐突了?不过贾家人自己都不介意,他又何必矫情!

    穿过跨门亭阁、超手游廊,兄妹俩一前一后到达西院正房。丫鬟们簇拥上来,叽叽喳喳唤着林姑娘,行礼问候。

    鸳鸯熟稔的虚扶着黛玉往屋里面引,边走边小声嘱托,“姑娘南下后,老太太日夜惦念,今日团聚情绪必然激动,恰逢东府那边小蓉奶奶沒了,这悲喜相激之下恐老太太的身子受不住,呆会儿您多劝慰劝慰……”黛玉应诺一声,急切的快走几步,她是真的担忧外祖母,听说大舅舅最近经常借端生事,老太太怕是早已心力交瘁。

    贾母见了外孙女,果然搂着哭了起来,黛玉有心宽慰,可是眼泪潸然而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一旁众人纷纷劝解。

    一老一少哭了有一刻钟才堪堪止住眼泪。贾母拉着黛玉的手上下仔细打量,只见她身高仿佛长了寸许,眉眼之间褪去了那股幽怯轻愁,脸颊透着粉嫩红润,身形依旧婀娜,却没有以往的怏怏病态、弱不胜衣。整个人似乎沾染上了一丝人间烟火,周身凭添几缕别样风华。她心中五味杂陈,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黛玉,比当初在府里时更加康健。“这南方的水土就是养人,回去几个月长高了,气色也调理的不错!”

    王熙凤察言观色连声附和:“老祖宗说的是!林妹妹方才进门时,我恍惚还以为是哪幅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绝色娇娥呢!可见这有了嫡亲的哥哥就是不一样,妹妹现在可是容光焕发。瞧这小模样,脸似杏花白,腮如桃花红,娉娉婷婷、清丽绝俗。以后啊!你可千万别往嫂子我跟前凑,免得让我自惭形秽,被你打击的蔫头耷脑、耻于见人!”

    黛玉秋波漾动,羞恼的白她一眼,转头靠在贾母怀里娇痴亲昵的佯装告状,“老祖宗——凤姐姐欺负我!”

    王熙凤夸张的捂着胸口哀怨叫屈,“哎哟——六月飞雪啊!大家来评评理,这夸人还夸出错来了,别以为你长的好看我就不敢怼你。我原本还自恃有几颜色,被你这么一衬,顿时成了那烧糊了的卷子。我是又妒又羡,恨不能重新再投胎一次,让爹娘也给生一副妹妹这般的好相貌。”

    贾母慈爱的揽住黛玉,对着凤辣子说道:“姑娘家脸皮薄儿,你可不许再撩逗。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么刁缠精怪!”

    “我这是乡下人进城——有理也说不赢了,你们是血脉至亲,合起伙来挤兑我一个可怜巴巴的外人,我也不是没有倚仗,等我家二爷来了,让他同你们好好理论理论!。”

    贾母唬着脸调侃她,“你这泼辣货可别吓着我孙子!回头我赏你一套宝石头面,让你也装扮的光彩照人,省得整日酸溜溜腹诽,妒忌我的乖乖外孙女!”

    王熙凤叉着手不依:“一套头面可不行,您那压在箱子底儿吃灰的好缎子也赏我一匹呗!跟府中的姐妹比,我上不得牌面,那就做件好衣裳,出门去压压别人的光彩,也好找回那么一小撮自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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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贾母笑着骂她,“比风采气度你不如我的孙女、外孙女,可要是比厚脸皮,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众人顾忌着东府的丧事,咬牙绷脸憋着不敢露出笑意,但是屋里的气氛明显活跃了不少。

    王夫人眼睛频繁瞄向门口,有些沉不住气。瞅准了一个话缝儿,急切插言道:“林家小哥儿还在门外等着呢!老太太别光顾着跟外孙女亲香,把外孙儿晾在了外面。”

    黛玉柔声解释:“哥哥是怕姐姐妹妹们在这儿,贸然进来冲撞了她们。”

    贾母说道:“东府举丧,咱们府里也得跟着操持忙乱。你们未及笄的姑娘神魂不稳,我让她们在房中抄诵经文。再说自家人之间也沒必要如此避讳。”说完吩咐琥珀,“快去请林家哥儿进来!”

    林曦随着丫鬟和贾琏进屋后目不斜视,拱手至眉,推手躬身行了天揖礼,“给老太太请安!”黛玉早已起身避开。

    贾母眯眼盯着他半天不语,众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黛玉素手绞着帕子有些紧张,悄悄移步过去,与哥哥站在一起,林曦心中熨帖,这个妹妹可真没有白疼!

    王夫人在下首小声唤道:“老太太?”

    贾母回过神儿,看着林家兄妹,感慨岁月如梭,“子肖父形,这孩子一进来,我仿佛看到了当年上门提亲的林海。当时我和国公爷也是这么做在上首,林海进来躬身行礼不卑不亢,气度温文而雅,品貌也是俊逸不凡。敏儿啊,就躲在屏风后面,红着脸偷偷相看。国公爷十分满意这个女婿,他一个粗鲁武将,硬是拉着林海这个探花郎把酒言欢,翁婿俩醉的是一塌糊涂,荒唐的搭肩搂背互称兄弟,还非得在花园学那古人歃血为盟、焚香结拜。气的敏儿好几天都没搭理国公爷。唉!时光荏苒,转眼敏儿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老祖宗——”黛玉想起母亲,明眸又聚起了泪珠儿。

    贾母起身,亲自过来拉住了林曦的手,仔细端详怜惜不已:“我可怜的外孙子啊!这些年孤零零一个人,也没有亲人照看,怕是受了不少委屈吧?你即然记在了敏儿名下,那就是我嫡亲的外孙。你爹也是糊涂,若早点儿告诉我们你的消息,外祖母还能不管你?”

    林曦没想到她会这么利索认下自己这个便宜大外孙,只好跪下顿首,全了子孙礼。

    “早该来请安的,只是自回京后家中访客就没断过,实在是分身乏数。今日不合时宜,小子失礼了,尔后自当挑个吉日,正式登门拜见!”

    贾母和蔼的表示体谅他的难处,“你们刚回京,各方都需要应酬打点。也是难为你了,势孤力单,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今儿认了亲,以后就常来常往,同你舅舅和表兄弟们多走动走动,这边族人众多,也能给你壮个声势!”说着又问贾琏:“你请的哪位太医给你姑父瞧病?”

    啊?贾琏茫然,他哪里知道谁给林姑夫诊的病?询问的目光瞥向林曦……。

    贾母瞧见他的神色顿时怒容满面,“混账东西!你在扬州呆了那么久,曾亲眼看着你姑父病的都下不了床,这好不容易回京了,怎么还不敢紧给他请个太医?”

    王夫人也在一旁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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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内宅妇人出门不方便,你二叔在工部也忙的脱不开身,这府里府外的事情都是你们夫妻俩在打理,原以为你做事稳健面面俱到,哪成想竟如此不靠谱!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王熙凤赶紧给林家兄妹躬身赔罪,“这些天忙昏了头,没顾上去看望姑父,表弟和妹妹多多包涵……”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还没说完,王夫人就在一旁震惊的尖声质问:“你们——难道从没有上门去探望过?”贾母也看向她,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意外神色。

    贾琏唰的一下黑了脸,僵硬的跪下认错,低垂的眼中满是愤恨,明明谁也不曾关心过林姑父,现在竟然一个个虚伪的装好人,把所有责任全部推到他们夫妇身上,更憋屈的是,为了保全这些长辈的面子,他还不能反驳,只好咬牙认下。

    贾母似真似假的踉跄了一下,哭着拍打贾琏,“你这孽障是想气死我啊?那可是你的亲姑父,就算让你日夜在床边侍疾也是应该的!你这沒心肝的混账玩意儿,还杵在这儿干嘛?敢紧拿你老子的名帖去给你姑父请太医啊?”

    “不必了!”林曦伸手拦下,“我们刚一回京,皇上就派崔院正和张院判为父亲诊治,还赐下了千年人参。托皇恩庇佑,父亲病情有了起色,现在已经能够勉强坐起身用些稀粥了!”

    众人纷纷都道‘皇恩浩荡!’

    林曦旁观这一场闹剧,心里冷笑,这帮人一唱一和的糊弄傻子呢?回京后他就派人一直盯着贾府的动静。贾赦不愧是个混不吝,一个人就将府里上上下下折腾的人仰马翻,不但夺回了内院的掌控权,还让人查对了这些年的帐目,缺失的财物不论因由统统都算在了二房头上,王夫人哪里肯认?哭诉叫屈吵闹不休,可贾赦根本不理会她一个内宅妇人,只放话若不吐出财物,他就上折子将敕造荣国府降为一等将军府,反正老国公早已不在了,沒必要再死撑着国公府的架子。贾政责斥他背典忘祖不孝母亲,被他一通冷嘲热讽后,羞怒的掩面避退。贾母声色俱厉的怒骂,他也毫不在意。所有人恨的咬牙切齿却又都束手无策,因为依照法理,贾赦这个袭爵之人才是荣国府真正的掌权者。最后无可奈何的贾母只好逼着王夫人拿出财物填补亏空,她自己又贴补上一些私房,才总算安抚住了暴躁的贾赦。自始至终他们没有一个人想起病重的林如海。

    直到忠肃王拜他为师的消息传开,贾府蠢蠢欲动,想夤缘而上笼络他,却又自持身份不愿屈尊,所以就坐等着林曦先行上门拜见,似乎这样就能够在气势上压制林家,维持住他们高高在上的面子,借以掩饰那份急功近利、阿尊事贵的丑态。

    黛玉现在的情绪也有些微妙,方才哥哥未进来时,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关心过父亲病情。而且她们对哥哥的态度过于热情,甚至有些刻意的讨好。她心思通透,明白这份热情背后夹杂着各种谋算私欲,心里稍微有点不舒服,但是又有种隐秘的骄傲。或许小姑娘自己都未曾意识到,此刻她身上那种顾影自怜的哀愁自卑彻底冰消瓦解、荡然无存,因为——她有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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