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惯例又召唤出了两只流淌着脓水的巨大骨爪,朝着被压制的[饥荒]抓过去。
这一次的攻击很成功。
缭绕着疫病气息的尖锐尺骨狠狠贯穿了蠕动的肉山。
猩红的血肉混着血液溅射,疫病气息沾染到的地方迅速腐烂溃散,被圣光威压着的[饥荒]吃力抵抗,发出惨厉的咆哮声。
抓住这个珍贵的机会,[瘟疫]接下来针对[饥荒]的攻击屡屡得手。
一直到把[饥荒]的血量削掉了将近200万点,天空中如同极光一般的圣洁气息才慢慢消散,那些空灵的赞歌也不再能被听闻。
原初因为无法完全放下云端修世界漏洞的事业,第一波场外援助,应该是到此为止了。
被压扁的肉泥开始重新聚合。
烟雾凝聚而成的人脸高塔也再一次拔高。
因为很清楚原初神并不持久,[饥荒]和[死亡]在刚刚圣光降临的时候,都选择了防御的姿态,没有过于主动地去反击。
这就像是一场回合式的战斗,熬过了原初的攻击,就是祂们的回合!
[饥荒]化身而成的那座饥饿肉山,虽然已经负伤,但却还是咆哮着,裹挟着滔天的黑雾发起冲锋。
[瘟疫]无奈,只得再次唤出手骨构成的白骨牢笼,尝试对其进行压制。
森森的巨大骨指才刚从地表破出来,一边一直静默耸立着的死亡高塔有了动静。
“死……死……死……”
烟雾外墙上那不计其数的人脸,从[饥荒]背后,呼啸着飞出,俨然就是奔着饥饿肉山前的[瘟疫]去的。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瘟疫]和状态有所残缺的[饥荒]一对一都没有讨到便宜,一个打两个,肯定是稳输。
除此之外,还有更绝望的事情。
死亡高塔变成数以万计的烟雾人脸四散着飞出来,原本的高塔形状渐渐消散。
这时候已经可以看见,高塔刚刚耸立的那个位置之下,只有残破的恶魔血肉和熔岩一般的炽热鲜血。
恶魔血肉模糊碎烂,和饺子馅有得一比。
除此之外,还遗留了一盏半残缺的青铜提灯,正在无力晃动。
“多恩……?”
[瘟疫]的心里感到了惊惧。
多恩本来应该是会在那里的!
如果祂没有死的话。
[瘟疫]尝试去感知多恩,但一时之间,居然完全感受不到这个新晋的第六神还活着的任何迹象。
多恩大概是陨落在死亡高塔之内了?
平心而论,多恩和[死亡]之间的实力差距本来就非常大,如果能坚持到原初降下圣光那时候,都已经算是不错的表现了。
但[瘟疫]之前一直心存侥幸。
不知道为什么,邪神大姐姐一直认为被原初神选中的多恩,是能创造奇迹的存在。
就算被死亡高塔完全笼罩,大概也会有办法脱出,重回正面战场。
只是……奇迹并没有降临。
填鸭式成长的弱神终究是弱神,是没办法与历经生死搏杀洗礼,沉淀过几十万年岁月的强力神祇正面硬碰硬的。
从地上那一滩已经糊成了马赛克的恶魔血肉来看,多恩大概是真的在[死亡]的痛击下不敌,然后陨落了。
心里又惊又惧的[瘟疫]来不及为队友的逝去做出太多感想,因为[饥荒]已经晃动身上松垮的蠕动血肉,长着大嘴,冲到祂的面前来了。
而[死亡]化身而成的,不计其数烟雾人脸,也俯冲了[饥荒]的头顶位置。
按照那些人脸的行动轨迹,只需要顷刻之间,就会全部倾泻到瘟疫小姐的身上。
“原初……”
[瘟疫]尝试着开启空间权柄躲避这一次猛烈的攻击,但是[饥荒]携带的滔天黑雾,严重干扰了祂权柄的启动。
躲大概率是躲不过去了,现在只能再次把希望寄托原初的场外援助上。
只是,刚刚才救场了一次的原初神,真的还有机会出手吗?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
在这一个瞬间,[瘟疫]心里绝望,而[饥荒]却是狂喜的。
祂已经看到了这次神战的胜利结局。
大概是因为外面世界对奇迹之地的攻击越来越密集频繁,且更加具有针对性。相比上一次神战而言,这次神战的过程中,原初受到的限制更大了。
而这个机会,被毁灭世界阵营完全把握。
撑过了刚才那一波的原初支援,存续世界阵营便不堪一击!
至于那个被原初神强行养起来的弱神,就更是跳梁小丑,不中看也不中用。
在[死亡]的威压袭击下,快速陨灭。
说起来,自打上次神战[瘟疫]背叛了天启以后,[饥荒]对其他的队友也多少抱有一点不信任的态度。
对待[死亡]也是一样的。
祂会下意识的戒备[死亡]。
神战开打之前,两者碰头没有话讲,也是多少有点受这种不信任心理的影响。
但是,刚刚[死亡]的表现无疑证实了[饥荒]的顾虑是多余的。
死亡高塔顶着原初神圣光的压力,强行陨落了其中名为多恩的弱神,使敌方瞬间减员,形成二打一的大好局面。
这一行为堪称这场战斗胜利的关键点。
误会解除!
或者说,二者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误会!
[饥荒]继续前冲,腹部的大嘴张开,呼出堕落腐臭的恶气,祂距离[瘟疫]只有一步之遥。
胜利唾手可得。
这种时候,就是一个人,不,应该说就是连一个神祇都容易会犯错的瞬间。
“叛徒,该死!”
[饥荒]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瘟疫]的身上。
祂马上就能咬到那具招架不能的疫病骷髅了。
而下一个瞬间。
天空之中,那不计其数呼啸过来的烟雾人脸,却有硬生生脱离了原本的运动轨迹,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和速度,垂直着呼啸下垂。
烟雾人脸朝着斜下方俯冲的话,攻击到的是[瘟疫]。
如果掉转了枪头,临阵倒戈朝正下方坠落的话,攻击的对象,就是[饥荒]了。
“死!死!死!”
无感情低吟着的烟雾人脸砸在[饥荒]猩红的蠕动血肉上,化成带有强烈死亡气息的绿雾,扩散开来!
无数人脸如同暴雨一般落下来,浓重的腐朽死气把没有防备的[饥荒]完全包裹……
[瘟疫]终究是没有躲闪开来,只是从地底狼狈拉出了一面白骨高墙以做抵挡。
骨墙升起的时候,[饥荒]刚好冲到面前。
非常厚实的骨墙被[饥荒]轻松碾碎,但也实打实卸去了祂的力气。
再加上[死亡]的突然背刺,瘟疫小姐顺势成功抵挡这座饥饿肉山的猛烈攻势,并且拉开了身位。
“这是……什么意思?”
劫后余生的瘟疫小姐,看着眼前的这诡异又似曾相识,很又有既视感的一幕,不知所措,一时间愣在原地。
如果结合上一场神战,[瘟疫]背刺天启邪神同盟的结果来看……
历史好像重演了。
“[死亡]站队了我们存续世界一方?”
瘟疫小姐只感觉骷髅脑袋嗡嗡的。
……
冻原战场之上。
原本死亡高塔耸立的地方,只有一滩模糊的恶魔血肉,还有一盏半残破的【魂引提灯】。
下一刻,这个多恩殒身的区域,闪动起了微弱的光芒。
这道光很虚幻。
明明散发光亮,却又好像没有色彩。且带有一种不弱于【魂引提灯】还完好时候,那种模糊生死概念的力量。
在这道奇异的光芒照射之下,有什么东西于其中飞快重组。
冻土上,那些本来已经成了泥,扣都很难扣下来的恶魔血肉被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聚合在一起。
“痛……太痛了……”
“又是死气腐蚀,又是数不尽的绿羽乌鸦啄挠,凌迟也不过如此吧?”
短短数秒以后,保持着【恶魔化】姿态,且背上拥有着八条【螺涅之触】的多恩出现在了光芒的中央。
多恩当然没有轻易地陨落。
长期以来,祂一直持有着一个很强悍的被动技能,而且登神成功以后,这个技能和其他的技能一样,也得到了神明层面的强化。
被动效果对身为神祇的多恩依旧有效。
不过到今天为止,这个技能才刚被正式使用过第一次——
【砥砺】:来源于克里特公牛的顽强意志和生命力,受到致命伤害后自动使用。当您的血量降至0点时,将不会死亡,而是会当前血量、蓝量上限1.5倍的状态复活。
那些杀不死你的砥砺磨难,都将使你更强!
注:复活后1.5倍血量、蓝量的[砥砺]状态,最多可维持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血量、蓝量上限恢复正常。
注:【砥砺】技能使用过后,必须在30天满之后,才可以再次使用。
“靠,我刚刚是真的短暂离开了这个美丽世界。那个[死亡],强得太离谱了……”
携带着[砥砺]状态复活以后,多恩的血量不但回满,还激增到了600万点。
身上的魔力涌动也是充盈无比。
根本就没有大战之后的疲惫乏力,状态不要太好。
祂才刚一苏醒,就做好了再次战斗的准备。不过,等到恢复了对世界和自身存在的完全感知后才发觉,刚刚困住自己的人脸高塔已经消失。
多恩重返了冻原战场之上。
而远处正在上演的,刚好是[死亡]背刺[饥荒]的戏剧性一幕。
“[死亡]真的是我们这边的。”
多恩脑海里只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其实,刚刚被困在死亡高塔里面,听完少女造物主那一句——“别抵抗,多恩,别抵抗。”
之后,多恩就多多少少有点这样的感觉了。
只是那时候,[死亡]还在不遗余力地认真攻击多恩,祂也只能认真地做抵抗,没有机会思考太多。
可现在,清醒无比的大脑思路清晰。
亲眼看着[死亡]背刺向[饥荒]的那一刻,有很多问题,很多信息,都在多恩的脑海里面自动串联起来。
祂想到了,当初在乞马雪山上,温冯的墓室里面,自己和薇薇安卷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死亡]的提灯和黑钉。
但被“爆窃”了道具的[死亡],却全程没有露过面。
甚至还多送了三枚绿鸦羽毛。
那次事件的最终结果,相当于是[死亡]变相给多恩送了一波神级准备。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记忆碎片,在多恩的脑海里面跑马灯似的闪回,彼此联系。
多恩初次进入原初的纯白领域时——
原初:“无需担心邪神‘死亡’以及‘死亡的分身’,祂们无法伤害你,我在限制祂们。”
[战争]展示过的曹兆生记忆中——
翁老:“士誉……我其实不觉得有什么个人的黑客或者组织,能够突破矩阵的防火墙,将那段复杂又完善的世界数据植入进去。”
许士誉:“您的意思是……这是我们内部的人做的?”
多恩自己前不久,开完某次神战例行会议后——
多恩:“奇迹之地这种匪夷所思的数据植入,是Venus一个人完成的吗?我虽然不是很懂前沿的数据技术,但总感觉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子,以一己之力抗衡蔚蓝空间这样的庞然大物,这种事情,有点难以想象。”
原初神展示的,Venus和陈羽相遇的记忆——
那个看不见脸的憔悴男人,也就是Venus的父亲所讲的话: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但义体器官……”
还有那时候,多恩从一种奇怪视角看见的,Venus扒拉在虚掩着的房门边上,露出一张白皙娇俏的小脸,以及乌黑水汪的大眼睛的样子。
特别是那双灵动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Venus父亲:“囡囡,你怎么醒了?”
“是饿了吗,囡囡?”
“……”
最后,多恩脑海里的画面定格。那是很久以前,教廷的持剑者小姐在风暴海上做的噩梦,关于她儿时记忆的噩梦——
在阴暗潮湿的地道里面。
几乎等同于恐怖化身的绿鸦男手持着沾血的【苍白的正义】,俯身对着身体在不住颤抖的小阿黛尔。
绿鸦男的语调没有任何波动,平淡到麻木,表情和眼神更是像是化不开的坚冰。
但是在某一个瞬间,他的表情突然生动了一点,语调和眼神也多多少少带上了一丝能称之为人的变化。
在那一刻,绿鸦男直直注视着小阿黛尔的眼眸:
“我刚刚没说,对吧?小姑娘,你有点像我的女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