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把玩着香皂:“此乃何物?”
王言嘿嘿一笑:“大人,您之前拿的那个叫肥皂,是洗衣服用的,现在这个叫香皂,是洗脸净手用的。”
接着也不用满桂再问,王言哔哔半天,给满桂介绍了一下这和原本的胰子,皂荚啥的,还有这会儿人们用草木灰和油脂弄出来的那些东西有什么不同。
之后还介绍了一下来历啥的,在给孙富贵的解释基础上再扩展一下子,编出那么一个少年郎求知上进一路到如今的故事。反正是唾沫星子横飞,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满桂在这个时代能做到总兵官,辽东关宁军大哥大,那是人精中的人精。但这对于深谙忽悠之道,还有四百年时代差距的王某人面前,实在是不够看,给满桂忽悠一愣一愣的。
听完之后,满桂沉默良久,紧紧的盯着王言,似是想要辨别真假。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王言的这一番真真假假的话,他当然不会全信。只是这怀疑,在对上王言豪不闪躲,坦然对视,充满赤诚的眼神之中被压了下去。这孩子也才十六岁,颠沛流离多经磨难自有机遇,见多识广有这么一份泼天富贵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说了,这王言拿东西上门,说是刚作出来的,明显就是要孝敬他这个总兵官吗。要是寻常这么大的孩子有这么个财源怎么会想到他?哪个不是自己吃的肚满肥肠?这么看来,这孩子还是很有心的嘛……
半晌,想通透的满桂眼底含笑,明知故问:“王千户,你拿这两个东西给我看是何用意阿?”
满桂人还是不错的,不管怎么说,人家为大明流尽最后一滴血。当然了,现在大环境就那样,流血是流血的,搂银子可也不能耽误了。
该说不说的,这老王八就是不要脸,心知肚明怎么事儿还要让他挑出来。当然了,利益从来都是赤裸裸的,而且他们也不是羞于言利确往死里搂银子不要逼脸的文官。
王言想了想说道:“回大人,面前的这两样,根据所添加的材料不同,各分三等,成本从二两到六两银子不等,如果大规模制作,成批的进购原料,本钱能压低到一两五到五两多一点儿之内。咱们这是独家买卖,市面上跟本就没有可以相提并论的。”
“如此销售出去之后,属下估计最下等的肥皂和香皂怎么也能卖上五两、十两的,上两等的应该还要更贵。如果那些豪商经营,应该还要更多。至于有多少……属下见识短浅,就不在大人面前瞎猜了。”
咳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王言继续说:“所以属下想的是,把这两个东西交给大人来找人操持。而且大人应该也知道,咱们这辽东环境复杂,咱们弟兄们过的忒惨了一些。”
“属下只要大规模进购原料压下来的那些银子,让手下的弟兄们吃点儿好的就心满意足了。当然了,如果大人觉得不妥当,可以派人到属下那里去坐镇监督,进购材料等等的一应账目保证清清楚楚。”
王言深呼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面色决然,‘咔’的单膝跪地,‘啪’一下子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不瞒大人说,属下当时弄出来确实是财迷心窍,想着跟手下的弟兄们闷声发大财的。只是后来想到咱们辽东的这些个文武官员,还有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以及那些豪商巨富,吓得属下心惊胆颤。”
“属下思来想去,只有总兵大人能够镇的住场面,能够带领属下以及其他弟兄们谋富贵过过好日子。不知总兵大人,能不能帮帮属下?”
听过王言的一番话,满桂笑呵呵的起身走过来扶起王言:“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干什么,你又没有做错。毕竟才十六岁嘛,又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有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莫说是你,就是我想到那几十上百万两银子都忍不住心动啊。”
他的意思当然是强抢了配方自己干,但王言那一个大嘴巴子不只是脸上的红手印,更是抽到了他的心上。
他才是真真财谜了心窍,竟然不如一个孩子清楚明白。
那他妈文官集团是好惹的?魏忠贤是好惹的?他一个总兵官而已,被弄下去甚至弄死的还少了?戚大帅不比他牛比?张居正倒了之后怎么样?那不也是让一帮子文官祸害了吗?
再说了,这小子说的倒也坦荡,还让他派人坐镇监察。这就说明这小子心里是不虚的,也就是说那个本钱的事儿大概率是没有假的。事实上就是他不派人,跟据那些进购的原料他也能知道大概多少钱。
既然这小子不贪多,要那么点儿芝麻粒,他还何必强占呢?毕竟就是他拿了配方,也总归是要找人生产的,给谁生产不一样?就这么个侥幸上位的孩子,他堂堂一个总兵官还掌控不了吗?
而且这小子还那么能打,自己一个人的斩获就抵得到上一般规模的战斗,活脱脱的一个军功宝宝。还不说远在京城的皇上都知道这么个人,圣心难测啊,万一哪儿天皇上吃饱了撑的想起来了,要是祸害了他该怎么交代?
里外里一算,完全的赔本买卖嘛。
王言起身舔了一句:“总兵大人过谦了,以大人八风不动的胸襟气魄,怎么会被这些银钱乱了心思呢。”
满桂没搭理王言的马匹,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下说话。”
王言拱了拱手:“属下不敢。”
满桂一脚踹了过去:“让你坐你就坐,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嘿嘿一笑,王言拱了拱手:“谢大人。”说着话,非常自觉的坐到了下首位置。
满桂在上首坐下,道:“你带来的那些东西就留在这儿吧,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到时候我会差人通知你,该是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谢大人。”王言咧嘴憨笑:“大人,那那个派人过去的事儿……”
“那就算了,都是自己人我还能信不过嘛?”
王言重重点头,正身端坐,一副掏心掏肺抛头颅洒热血的样子:“大人放心,属下绝不让大人失望。”
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满大总兵要是真放心,王某人都得把脑袋揪下来当球踢。就是拿脚丫子想也该知道,指定有人盯着他。
满桂笑呵呵的看着王言表完态,抚须道:“关于生产这个肥皂、香皂,还有其他的需要吗?”
“不瞒大人,确实是有。”
满桂大手一挥:“但说无妨。”
“是这样,大人,属下现在麾下有六个百户的人手。现在建奴野心勃勃,亡我大明之心不死,所以手下人马的战斗力是要保证的,到什么时候都是国事为重嘛。要是以后大规模生产的话,属下手中的人手就有些不够用了,所以希望大人能准许属下把另外四个百户的缺补上。这样的话,粮饷是一个,再有就是张都司那边……”
“回去你就招,招满。”满桂毫不在意的说:“粮饷不用担心,足额拨付。至于张都司那里我会跟他说,怎么说你是在他手下做事,不能忘了他。”
王言点头:“如此就只等大人一声令下,属下这边就组织人手大规模生产。”
“哈哈,好啊……”
满桂大笑一声,端起了桌上以凉的茶水。
王言起身拱手道:“大人,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到时候自会有人找你。”
得到回应,王言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待王言走后,满桂喝光了杯中茶水,对门外喊道:“来人……”
出得总兵府的大门,叫上正在那跟人说闲话的孙富贵,两人上马回到了驻地。
孙富贵没有多嘴多舌,看那一路笑呵呵的千户大人,他还能不道怎么事儿吗?想到以后大把的银子,他也不禁了咧嘴露出了猥琐的笑脸……
至于千户大人脸上的巴掌印,嗯……千户大人能成大事儿?
…………
满桂的效率很高,主要人家的关系网也不是王千户可比的,关键也是求财心切。
三天之后,直接来人送了银票过来,跟王言俩说了一下要多少货之后,从王言嘴里知道了一个大概的提货时间,也不多说,直接走人。
而此时,王言连四百多人都没招满呢。
没有办法,他这是边军,真正战场上搏命逃跑就砍头的,又是应募不是强征。虽然他的待遇不错,但是没有办法贴在告示上。毕竟整个辽东十多万人马,就他这边待遇好,其他人怎么想?
挡了别人赚钱的路,必然群起攻他王千户,不出三天他就得下课。满桂说话都不好使,而且他敢不敢说还是一回事儿呢,毕竟那得罪的是所有搂钱的中下层军官。
所以这三天过去,王言只是招来了不到两百人。
现在这个肥皂生意就够他吃了,短期根本不用考虑钱的事儿。本钱真是太廉价了,哪儿他妈有二到六两那么高啊,就是欺负满桂不知道实情。
当然他也不怕被发现,毕竟王某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哥,公司日常运营的业务他基本上都是会的。对于现代企业闭抓的财务工作,那更是得心应手。再加上王某人混淆视听瞎几把往肥皂里加的那些有的没的,就是来人眼看着都找不到毛病,更不要说是背后偷偷找人研究了。
不过该说不说的,这满桂确实是明白人,毕竟没惦记把王言踢出去。而且也相当够意思了,能跟满桂俩同流……共谋富贵是真的相当提携他。说不好听的,就他一个破逼千户,算他妈哪儿根葱啊,还敢根总兵俩谈买卖,那可真是不到死字怎么写。
说来说去还是他王某人牛比,自身实力强能立功,还他妈是皇权社会,被皇上知道名姓的人物。当然主要原因是后者,要不然他再能打,不过也就是一个打手而已。
而解决了钱的问题,练兵的事儿就是当务之急了。毕竟这是根基,练出来的越早,他王千户的实力膨胀的也就越厉害。
至于燧发枪啥的武备,他不能保住就不会造,现在的烧火棍就挺好的,不行他就用弓箭。
没别的,主要是怕弄出来之后,后金骑兵嗷嗷叫着放枪撵着他崩……尽管他整出来的东西,都是有基础的钢材合金,工业设备等做支撑,想要完美复刻是痴人说梦。但是那原理在那呢,万不能小瞧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砍头重赏再加上有人出卖之下,那可是真能整出来……
别人家弄出来的肯定没他威力大,但怎么说都是枪,一下子就是个窟窿的枪。他弄出来是为了对敌人形成碾压的优势,不是为了弄出来让人家反手崩自己。索性就现在这样真刀真枪的干,等他发展发展培训一批专业的军医进行战后救治,收获经历战争场面,经验丰富的老兵,反而要更合适一些。
真想要造,怎么也得是他当上辽东大哥,或者说他手下实力够强,可以站稳。要不然弄出来之后,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见传话的人走了,孙富贵走了进来:“大人,成了?”
王言笑呵呵的示意了一下桌上的银票:“都在这呢。”
见王言点头,孙富贵小心的上前拿起银票,归拢了一下票面数额,哆嗦着手:“这……这么多?”
“要的货不少,再说咱们的货难道不值这么多钱吗?”
“嘿嘿……”猥琐一笑,知道真相的孙富贵甩了甩一沓子银票,听着那醉人的声音:“太他妈值了……”
“看你那点儿出息。”王言摇头笑道:“人手都组织好了?”
“放心吧,大人。都是信得过的兄弟,而且我还按照您的指示分了队,保证没问题。”
自山海关总兵府回来,他就开始准备生产事宜。
经过三天时间,把修堡垒的民夫拉过来在驻地附近建起了一个简易的厂房。至于耽误修堡垒的进度,开玩笑,有他大哥大背书,他怕那个?
王言当千户也有两个月了,用宫保森的话讲:我看了一辈子的人,至今没走过眼。手下小弟怎么样,他也是有谱的。所以出了一份名单,上边都是够用的小弟,让孙富贵带着干活挣钱。
至于分队的事情,就是流水线,关键配方保密嘛。像火碱、甘油之类的,这些都得是保密的,关键东西就这么点儿玩意儿。其他的草药啥的,瞎几把配嘛,更多的是装个样子而已。
点了点头,王言道:“之前让你找的匠户,郎中都找好了?”
“都找好了,暂时跟伙房的兄弟们安排在一起。”
“行,暂时先这样吧。”王言点头道:“既然都准备妥当了,你带上人去采购原料吧,联系联系找两家稳定的商家供应,压价什么的都不用我说了,尽快回来开工生产,这耽误的时间可都是大把的银子。”
“是,大人,那我带兄弟们走了?”
“去吧,早去早回。”
拱了拱手,孙富贵火急火燎的出去拉人了,他可不敢耽搁。
这他妈的千户大人真是他的贵人啊,认识没两天,一仗打上副千户不说,这没过多久,眼看着就要发财了……
两天以后,孙富贵带人压着车队回来,杀猪宰羊,开工生产。
做多和做少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人力多的情况下分工明确做的还要更快。
这些事自有孙富贵去操持,用不到王言这个大哥亲自出马,他是研究着开始了练兵。
老兵还好,身体折腾的都差不多了,新兵一个个都饿的跟什么似的,吃肉都窜稀。这把王言有钱了,而且借用生产的关系,买了不少的猪。老兵就是吃肉,新兵就是喝汤养身体。
过了三天养的差不多了,二话不说拉出来直接开练。
当然不可能跟一代宗师中那样往死里练,毕竟这些都是普通人,跟那些习武之人的好体格无法相提并论。
是如现代部队那般,从站军姿、踢正步、叠被开始,以此来教会大头兵们什么叫配合,什么叫服从,什么叫纪律。
同时王言还让孙富贵绑了几个老夫子过来,重金砸下去就为了教这些大头兵识字。不讲什么儒家经典,什么文理奥义,就是认字,还让这几个老头合力编了一本识字的教材。
这是根基,是种子,是燎原的星火,王言自然是不会放松的。
一天十二个时辰,连练带学九个时辰,没有情面好讲,这把王言可不惯病了,谁敢跟他俩嬉皮笑脸,扬了二正的,不好好训练、学习,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踢。
一开始这些人还是鬼哭狼嚎的,后来渐渐的,军营之中除了整齐划一的口号、脚步声、朗朗的认字声,基本上再没有了往日的喧嚣。
半个月之后,之前订购的一大批肥皂、香皂制作完成。当初满桂派来的那个人也如期的带人过来取走货物。
具体卖了多少钱,又是怎么分的,王言不知道。但最直观的,张兴贵哪次见他都是王老弟,其他的什么都司、守备啥的,对王言也挺客气,出去一逛悠那是相当有排面。满桂这个获益最大的就更不用说了,哪回他去跪舔……汇报工作,那都是有座位有热茶的……
而对王言来说,最实在的除了他趁机捞的那么多东西之外,就是他手下小弟的甲胄升级了一下子,都是崭新的、油光铮亮的。而且他本身是属步兵,但满总兵大手一挥,给他弄了五十匹相当够用的铁甲战马。
市面上什么动静,王言没有关注,那跟他不发生关系。反正赚的都是有钱人的钱,没钱的该活不下去还是活不下去。至于什么有人盯上这那的,就更不是问题了,那都是大哥大满桂的锅。
等交货过去的三天,之前满桂派来的那人又过来了。而这次订购的量,整整的翻了两倍……
这次要的货多,干活的人手不够用,当然了,就是够用也不够用。
他没有舔脸去找满桂新增个百户啥的,而是把修堡垒的军户弄了点儿人过来帮着干,回首他又申请调了一批军户过来。
毕竟军队建制在那,他又不是将军招不了家丁,规矩还是要守的。当然守规矩是一回事儿,其他的又是另一回事儿了。日常这些军户也是要训练的,只是量相对来说差一些罢了,算是个预备役吧。
这些事满桂不可能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军功宝宝,送财童子,这点儿面子都没有吗?再说就是王言招兵他能招多少?不都是他一个调令的事儿嘛,问题不大。
而等他这一批做完,经过一段时间发酵,估计应该会传到南方。那边的财富比他妈北方还多,销售想来会更火爆。而且那边靠海的人海贸走私相当邪乎,整不好都能直接出国……
不得不说,大明的有钱人真多啊……
惦记了一下子,王言把事情都交给孙富贵,他这边转头开始培训军医,不时的跟匠户讨论讨论啥的。至于练兵的事情,王言又提拔了几个小弟,让他们带着操练。毕竟来来回回就那几样,也没什么难的。之所以他亲自出马,也只是为了一开始就把规矩立住。
至于外部情况,此时的袁崇焕心里估计也没有啥方向,正在那研究策略呢。毕竟以前孙承宗留下的大好局面,经过宁远一战之后又打的一团乱麻,这都是他的锅,所以也没什么大动作。
如此现在除了最前边和后金偶有摩擦之外,基本上一点儿事儿没有。
王千户这驻地相对来说是大后方的,而且他现在根本不缺钱,毕竟他要钱就是买物资,本身做肥皂、香皂的他就顺带着弄了不少,跟不要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结余。那么多钱、物资,就养活他手下的以前多号人,真是轻松加愉快。
也是这么个原因,他闲的厉害,一天天的屁事儿没有。
当然,王千户胸吞百川流,有大志,肯定是不会让自己闲下来的。
所以他除了偶尔的关注一下子生产以及训练外,其他的时间主要就是培训军医,这是以后医疗卫生的基础,其次跟匠户讨论,这是以后工业的基础。
没有再大肆的去找人,现在这些有个基础就够用了,做事得一步步来。毕竟他整那么多郎中、匠户的也不好解释,等位置高了再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