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丫鬟笑道:“我们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习画的少女不以为忤,冲那丫鬟又是一笑,这一抬眼,那明亮漆黑的眸子更是显得灵动过人。
丫鬟又笑道:“姑娘这段时间像是转了性子,又爱笑,又喜欢写写画画。”
少女道:“你是说,我以前喜欢板着脸,还不学无术喽?”
丫鬟急忙摆手,道:“不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想说姑娘和从前不一样了,哎,怎么说呢,总之,姑娘现在太好了,就跟仙女儿似的。”
章雅悠嘴角带笑,笔下不停,又是连续几笔,这才收齐笔,笑道:“紫燕,你来看看这幅画如何?”
紫燕超前凑了凑,端详了那副画,笑道:“奴婢不懂画,但是,看着极好的,我们家姑娘真是才女!”
章雅悠笑道:“你去叫了黄莺来。”黄莺是章雅悠的另一名贴身侍女,以前是江湖卖艺的,会些拳脚,父兄染了瘟疫双亡后就卖身到了章家,后来又成了章雅悠的贴身婢女,章雅悠若是出门通常都是带着她。
唐朝风气开放,对女子前所未有的宽容,即便是名门闺秀也不必拘于闺中。章雅悠领着黄莺出了章家就直奔溢墨轩。这是长安城内最大的、专卖文房四宝的店,这个店里出来的文房四宝不但件件是精品,很多还是古玩藏品。她也是听人谈起,却从未来过。
一进店门,那管事的是个伶俐人,一眼看出章雅悠的身份来,就那通身的气质,非富即贵。
“姑娘是买文房四宝的哪一种?还是都买?有没有喜欢的款式或指定的质地?”那管事的甚是热络。
章雅悠道:“那你就介绍一下,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好东西?是怎么个卖法?”
管事的毫不含糊,笑道:“文房砚为首,我可以从砚台为姑娘介绍。砚台材质多样,除洮河石、端石、歙石、澄泥石、红丝石、砣矶石、菊花石外,还有玉砚、玉杂石砚、瓦砚、漆沙砚、铁砚、瓷砚等,不下三十种。从雕刻手法讲起,还分北砚、南砚,又分古砚和唐砚。四大名砚:甘肃洮州的洮河砚、广东肇庆的端砚、安徽歙县的歙砚、河南洛阳的澄泥砚,我们这里一应俱全。至于笔,我们这里有湖笔,徽墨,宣纸,歙砚,还有诸葛笔、徽州李廷圭墨、澄心堂纸,江西婺源龙尾砚,这是来源的分类;从材质上说,光是笔毫就有兔毛、羊毛、狼尾、胎发、狐毛等几十种,从性能上说,分软毫、硬毫、兼毫;笔管的材质又分水竹、棕竹、楠木、梨花木、况香木、檀木、雕漆、绿沉漆、犀角、象牙等几十种……”
待那管事的如数家珍地说完,章雅悠淡淡道:“你说得这些我统统不要,把你们这里的藏品拿出来。”
那管事的虽然眼光独到,看出章雅悠身份不凡,但又觉得她年纪小,不会是大主顾。
黄莺道:“掌柜的,开门做生意,你何必藏着掖着,快去拿了来,好让我家姑娘挑一挑。”
“好,姑娘请稍等。”管事的笑道。
不多会,那管事的领了个小厮端着一个铜盘出来了,上面摆了几样文房四宝,每一件看上去都十分精致,古朴和不失精致。
章雅悠看了看,笑道:“万兴凤的砚台,洛阳古家的毛笔,徽州绩溪的朱砂墨,哦,对了,还有大家阎云飞的狐毫笔。”
管事的一听,微微一愣,心说,眼
前这位要么是行家,要么是大家出身,见过世面的,赔笑道:“可有姑娘满意的?”
章雅悠眼皮都不抬,倒是黄莺说话了,道:“都说你这溢墨轩藏品甚多,我看着倒也没什么了不起,别的不说,阎云飞的笔,我们府上就好几只,我们姑娘自习字的时候就用上了。”
啧啧,阎云飞的笔,可谓是大唐最好的笔,千金难求,因为那阎云飞一年只做三五支,做出什么样子的全靠心情,加上他本人又是书法名家,求字的人都应不过来,何况这求笔呢!富贵人家都以拥有一支阎氏笔为荣,那些王孙公子们,若是求学的时候拿不出一支阎氏笔,是要被笑话的。
物以稀为贵,最贵的时候,一支笔价值黄金百两。
当然,贵,不算什么事,因为富贵的人多得是,关键是能够求得——因为卖不卖,也要看心情,阎云飞觉着不爽,你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能回绝了。
管事的心说,好家伙,自幼就有阎氏笔!
“去吧内屋藏柜里的东西端过来,再让丫头给这位姑娘看茶。”管事的吩咐道。
很快,那小厮端着两盏砚台上来了。
其中一块细密晶莹、清丽动人、石纹如丝,形似鸟卵,圆润清透,高三寸,顺着那纹理雕了百鸟朝凤,池底则是镜花水月;另一块则古朴简素许多,但肤理缜润,色泽雅丽,似浪滚云涌,呈铅墨色,仅在边缘镂空雕刻寒梅数朵。
“钱老板今天竟然舍得将藏品拿出来,难得。”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
章雅悠一回头,就看见一张温润如玉的脸,明眸善睐,说他是翩翩公子,又多了三分英武挺拔;说他贵气,又多了几分儒雅——好一个如玉佳公子!总之,潇洒贵气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个人似曾相识。
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章雅悠努力回忆着,她忍不住又瞧了一眼,只见:面容俊美,身材秀颀,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带着谪仙般的清雅。
是了,原来是他!怪不得觉着眼熟,上一世见过。
对的,是上一世,章雅悠这是重活了一世,又回到了她十二岁这一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