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赟伸手请她坐下:“所以......先歇息一会儿,待我看完这些,咱们一同去!”
“这......”她忍不住微微蹙眉,可惜又毫无办法,此处毕竟是人家地盘儿,不领她去,她也寻不到。
遂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坐到对面的软榻上,转头悄悄打量屋里的陈设。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暗色为主,这里的一切物事尽皆清新淡雅,一水儿的黄花梨木家具,造型简洁,纹饰细腻。
除了一个不大的博古架,一个放在桌案旁的书柜,也就只有这个临窗的软塌了。说是软塌有些勉强,其实就是张略大些的椅子,显得屋中很空,所有东西都孤零零的。
见她无聊,刘赟不自觉摸了摸下巴,一眼瞥见窗外略过的飞鸟,轻咳了一声:“不知穆小姐是否听说过‘陇客’这种鸟,可以口吐人言。”
“‘陇客’?”穆敬荑绞尽脑汁也没想起这是个什么动物,不过根据前世记忆,能说人言的鸟,她所了解的只有八哥儿和鹦鹉,也不知这‘陇客’指的是哪一个。
“是那种毛色漂亮的,还是浑身漆黑的?”她想了想问道。
刘赟眼露惊讶的看她一眼,将手中阅完的信件折好,放到一旁,用纸镇压住,又拿起另一封,铺展开来。
“穆小姐果然博学多闻,陇客毛色的确艳丽,却不是各个能言,只有少数经过训练才可。”说着话,他转头冲外吩咐一句:“将昨日得来的伶儿送进来。”
“是!”银霜的声音响起,很快远去了。
不一会儿,一只通身翠绿,蓝尾黄腮的小鹦鹉,被银霜用一根手指托着送了进来。
“主子!”她先是对刘赟一礼,得到示意,转头去寻穆敬荑,满脸欢喜的轻声道:“小姐,这个鸟儿有趣的很,会讲人言!”
说着就将那鹦鹉送到了穆敬荑面前,示意她学着自己擎住那鸟儿。
穆敬荑有些胆怯,看着鹦鹉尖厉的爪子迟迟不敢伸手,总是行至一半儿便又缩了回去。
银霜顿觉好笑,拉了她的手去触碰那鸟儿:“小姐无需害怕,它不伤人。”
鹦鹉突然“喳喳喳”的叫了起来,扑棱着翅膀,几欲升空。
穆敬荑慌忙躲避,远着身子指着那鸟问道:“她有笼子住吗?总这样拴着腿,多不自在!”
银霜扭头看了看自家主子,却见他正目不转睛的望着穆敬荑,皱着眉头,似也有些犯愁。
“奴婢不晓得什么是鸟笼子,昨日才刚第一次见它,这鸟有灵性,熟悉后温顺得很!”
银霜笑着用空出的那只手去摸鹦鹉的头,那鸟立即像猫一样在她手上蹭啊蹭的撒娇,看的穆敬荑渐渐卸下防备,跃跃欲试。
“小姐您摸摸看?”银霜再次劝说。
穆敬荑试探的伸手摸了下,那鸟先是动作一滞,歪头狐疑的看了一眼,见她依旧抚摸自己,立即眯着眼抻着脖儿,愈加亲近起来。
待的刘赟办完事儿,穆敬荑已托着那鹦鹉戏耍好一会儿了!
“走吧,咱们去作坊!”他转动轮椅,冲她招招手。
穆敬荑后知后觉的站起身,一手托着鹦鹉,犯起了难:“刘公子,我这……这鹦鹉放哪里合适?总不能就这样去作坊吧?我没法干活儿的呀!”
刘赟扬手示意她靠进些。
穆敬荑随即走了过去:“你看这,我……”
“无妨,拴在这椅子上。”他拍了拍椅子扶手,帮着她将鹦鹉脚上系的绳子末端固定在轮椅之上。
于是穆敬荑推着轮椅,刘赟肩头蹲着只翠绿的鹦鹉,两人一鸟向作坊走去。
作坊门口的两位‘门神’见了,立即恭敬行礼,待他们进院儿走远,互相对视一眼,均是紧抿着唇强忍笑意的模样。
许久,其中一个缓了些劲儿,贼兮兮道:“咱家主子与那鸟也……噗,太好笑了!”
另一个慌忙探头看看院里方向,对着同伴儿比了个杀头的手势,接着又嘘了下,示意低调些。
作坊里十几个工人已经列队整齐,站立一旁,彷如等待检阅的士兵,各个儿精神。
“掌柜的好!”
“嗯,接下来你们跟着穆掌柜好好学,只今儿一日时间,必须学会,否则便不能留下!”刘赟语调儿少有的冷了些。
“是!”十几个人异口同声。
他轻拍了拍穆敬荑得手,柔声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呃……好!”穆敬荑略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在众人猎奇的目光里走向了堆积着大量生油的灶台处。
“你们几个烧火熬油,你们几个去泡草木灰水!”她很快进入状态,开始指派活计。
有了刘赟的话在前,众人不敢犹豫,立即手脚麻利的忙碌起来。
剩下的几人见自己被晾在一边,生怕学不会被调走,连忙上前问询。
穆敬荑从忙碌的地方收回视线,突然瞥见那生油还未切块儿,立时急了:“快快,您们俩负责将所有生油切成块儿状,需供得上他们熬。”
“啊,哦哦!”跑出两人忙活去了。
“穆掌柜,那我们呢?”
“你们一会儿将熬好的油,一盆盆倒进那几个大缸里,等着我告诉你们比例,往里兑相应的草木灰水。
剩下的几个负责搅拌,那个极度耗费力气,需要两个人一起搅动,其他人与他们俩轮班儿。
“哎哎!”几人点头,纷纷各司其职去了。
就这样将油制作成膏状,接着再兑入稀硫酸,逐步形成想要的蜡状物,倒入事先备好的模具,放入棉线,固定放凉。
待得日头西斜,第一批制作的蜡烛,已经晾凉成型了,工人们取出两根莹白色的蜡烛,递到了穆敬荑面前。
“穆掌柜,您看,是这样吗?”
穆敬荑接过那蜡烛,光滑细腻,凑在鼻端并未有任何异味,的确是蜡烛,遂满意笑道:“嗯,咱们成功了!”
刘赟静默一旁,双眼迷离的望着她,如此美好聪慧的女孩,就像个源源不断给人惊喜的金矿,不晓得她到底有多少深藏不漏的宝贝可以挖掘出来。
想想她的爹娘,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生出如此聪慧之人的模样,不觉间又忆起来时船上的经历。
‘受物灵赐福的天女’这个词汇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难道‘她’并不是她,还是说不单纯是她?
“刘掌柜,你快看,这蜡烛燃了,燃得多好!”穆敬荑激动的伸手去扶他肩膀,用力摇了摇,跳着脚嚷道。
夜幕降临,她仍是难掩喜色,从随身的布兜里翻出一个小袋子,从中掏出一只白色纸袋儿,小心展开提在手上,递到刘赟面前。
“哎,换你来点这个!”她满眼期待。
刘赟蹙着眉头瞪了会儿那怪怪的东西:“为何点它?”
穆敬荑急得跺脚:“哎呀,叫你点,你就点嘛,我都掖了一路了,再不放就白带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