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
北堂墨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浆糊,仰头望向满天闪烁的星辰,深呼吸叹了口气,视线内贺君诚已起身朝自己伸来手掌,北堂墨顺着贺君诚的手,缓慢抬头正对上贺君诚那张带笑的容颜,那笑容不似平常,星空下桃花徐徐,渲染上一层挥之不去的哀伤,如针扎在北堂墨的心上,隐隐作疼。
“贺君诚,你们这里就没一个人可以活得简单点吗?”
“什么?”
“哎…”北堂墨沉重的叹了口气,低头看向火堆,目光悠远言语迟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廖廖数载转瞬即逝…好复杂…好累…”
“…”
“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何一定要卷入其中呢?”
“…”
“好像非得要装神秘才能体现出自己很厉害似的,其实我啊…只想活着…好好活着…”
“小粽子…我…”
贺君诚寻得拉住自己的手站起来的北堂墨眼中波光涌动显露孤寂,眼看北堂墨转身就走,一股刺痛泛滥贺君诚胸腔,逼得贺君诚一步跨出拉回北堂墨抱入怀中,双臂之间是北堂墨呆愣的身体,紧抱北堂墨的贺君诚神情复杂,眸中尽是迷茫。
回想起那夜也是满天星辰,玲仙儿问自己会不会后悔?而今一瞬之间他得到了自己内心的答案,还未开始他就已经后悔了,如遇绝地逢生的一线生机,贺君诚咬了咬牙松开环住北堂墨的臂膀,改为双手轻握北堂墨的臂膀,低头看向正抬头望着自己一脸懵懂的北堂墨。
“北堂墨”
“啊?”
“跟我回西屿,好吗?”
“西屿?”
北堂墨愣了半天,偏头寻着贺君诚目光中的期待与紧张,她方才不过是有感而发,怎得贺君诚就跟掉了棒棒糖的小孩子一样彷徨无措,引得北堂墨心中忐忑,她不明白贺君诚为何会如此,就像是这一别,这辈子他俩都无法再相见似的,难不成贺君诚打心眼里就觉得自己会输的一塌糊涂?北堂墨尬笑一脸,抬头本想回怼一句,可当对上贺君诚眼神,北堂墨心中涟漪荡开,呡了呡唇却道:“为何啊?”
被北堂墨问得明显卡顿的贺君诚,余光瞟过被北堂墨吃干抹尽的鱼,他怕说得太直接吓到北堂墨,眼下他又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只好迂回委婉道。
“你那么喜欢吃鱼,我家四周都是江海,有很多很多的鱼”
“…”
“只要你想,我天天给你抓鱼”
“…”
“你想吃什么鱼都可以,烤的煮的蒸的,哪怕是顿顿吃鱼都行!”
“…”
北堂墨被贺君诚一通话语说得风中凌乱,那感觉简直像是走入了偶像剧套路,更何况她就算是真想吃鱼,也不敢让堂堂西屿国太子爷,未来的西屿国君天天光着膀子给自己抓鱼吧?
那自己岂不是前脚刚躲过北昭百姓的乱石,后脚就得被西屿国百姓唾沫淹死,这样的作死法,她可无福消受,更不敢陪着贺君诚瞎搞,左思右想北堂墨也是脑子断了路接上脑中熟悉的套路台词,脱口而出。
“呃…你是要为我承包整个鱼塘吗?”
“不,是整个西屿海”
“…”
…我TM
…这是要发财的节奏啊?!
当然想归想,北堂墨还是很理智清楚自己心中的抉择,她不可能跟贺君诚回西屿国,最起码现在不能,她还有自己要去做的事要找的人,北堂墨抬头毫不避讳贺君诚的目光,扬唇浅笑说出了心中所想。
“贺君诚,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要找的人”
“人?谁?!”
感知到贺君诚握住自己肩胛的手掌发颤,北堂墨愣了愣神,脑中蹦出一只兔子勾起北堂墨嘴角处不经意的笑意,半晌北堂墨于贺君诚急迫的目光中启齿坚定道。
“兔子”
“兔子?”
“嗯,十二岁那年我答应过他,若有朝一日我还会回来,我一定会去找他”
“你…”
贺君诚虽是诧异于北堂墨的回答,但也没遗落了北堂墨话中的疑点,回来?据他所知北堂墨除了四国比武会就没离开过北昭国,怎会有回来一说?越想越不明白的贺君诚忍不住道:“回来是什么意思?”
北堂墨低头浅笑,事到如今她一点儿也不介意被贺君诚发现,因为在她心中,贺君诚已是她的家人,她愿意相信的人,就像惊蛰和墨北,所以在她来看来也没必要对家人藏着掖着,索性坦然道。
“贺君诚,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不过是借住北堂墨这副身体而重获新生的一缕灵魂”
“…”
“当然我也没法给你解释清楚,我究竟为何会来这里…”
“…怪不得”
贺君诚敛眸凝神,总算明白了为何来到南祁国的北堂墨会那般反常,如此一来倒也顺理成章,其实他一点儿也不诧异于北堂墨的天方夜谭,反而松了口气,毕竟医者所遇奇事有过之而无不及,灵魂交替虽是稀奇但也不是不可能,就像有的药多一克救命少一克要命,总归就像师父说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转念想起北堂墨所说的兔子,这个是关键!酸味弥漫甚是上头,贺君诚继续道:“那个…你说的兔子是男是女?姓谁名谁?家住哪里?有几口人?!”
“…噗,哈哈哈”
“嗯?”
“你查户口呢?!”北堂墨抬手掩住嘴角,双肩笑得不停颤动,偷瞄了眼郑重其事的贺君诚,那眯成一条缝隙的桃花眸紧紧盯着自己,敢情只要自己说出兔子是谁,贺君诚就能把他给做了似的,可就算她想,她也确实说不出兔子是谁,否则她也不会在每次梦见兔子醒来后因忘得一干二净而每每怅然若失,沉浸许久北堂墨淡淡道:“其实我…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是谁…只是他一直都在我梦中…”
“…”
“贺君诚,若有一天我找到兔子了却心愿,我就来西屿找你好不好?”
“…”
“贺君诚?!”
“…好”
贺君诚这声好说得牵强,北堂墨听得出自然也会心中不舍,自己此番离去前途未卜,再归时或是物是人非,可这南祁为质,若不是贺君诚明里相护,帝无羁暗中相助,她早就死了千百万次了,如今帝无羁了无音讯,她不希望贺君诚也落得帝无羁那般下场,忙抬起手朝贺君诚伸出小指。
“拉钩!”
“…”
贺君诚低眸寻着北堂墨伸出的小指,这是孩童才会玩的把戏,但当对上北堂墨认真的神情,贺君诚沉了目光,很慢很慢的抬起手勾住北堂墨的小指,耳边传来北堂墨坚定的话语。
“贺君诚,你等我”
“…”
“我会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的回来!”
“…”
“所以你一定要等我哟!”
“我…好…”
等待是这世间最考验人心的东西,它所需的勇气信心以及背后会面临的破碎绝望,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时间的考验,尤其对于从小身在皇族的贺君诚。
贺君诚寻着北堂墨眸中的希翼,掩去内心的落寞,扬起嘴角将北堂墨再次抱入怀中,他还有国要护,有西屿千万子民要守,这些岂是他想抛弃就能抛弃的,既世事无常那便各安天命吧…
月光拉长两人归去的影子,宣泄两人即将迎来的宿命路途,临到栖殿门口,北堂墨停了脚步见贺君诚一如往常的朝自己笑着,然后潇洒转身。
北堂墨望着贺君诚离去的背影,回头走了几步如有心电感应般顿停步伐,转头对上贺君诚同时回首看向自己的目光,视线交织那一刻北堂墨没由来的鼻子一酸,连身旁双手都握成了拳头,末了两人如初见时相视一笑,同时转身同时跨步走向不同方向,如同交叉远去的两条直线,在命运交汇处相遇相知从此踏上不同旅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