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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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凌安携刚获救的凌博,带着雨竹原路返回,告别郭少宥与静淞二人。这幕,却让他站在原地注视许久,才与静淞离开这腌臜地方。文珍馆,与长安城里的红袖招相比,简直是马不尘及,若不是因着凌安,他怕是并不屑于来此。

    静淞扶他踏上那匹奶白色的鞑靼野马,他却扶额回想:“她真是如媒氏所说,那般温柔安静的性子么?吾看着不像!”人却不禁失笑,转念想道:“如今明媚动人,却不识得我来!”静淞在他脚前牵马,回看他时,却始料未及,他家候爷何时这般神态,看着如个痴儿一般,便心急地喊了句:“公子!”

    郭少宥这才回过神来,正了正身子,昂首挺胸,视看前方。

    静淞自郭少宥回府之后跟在他身边,算来也有十余年时间,郭少宥待他亲如兄弟,事事与他磋商,只是鲜少提及在这扬越的旧事。他还记得郭少宥刚回郭家时,那时从韩庭这个名字改回来还花了好些力气。

    郭少宥并不得郭父喜爱,嫡母又是代宗的爱女升平公主,性情有些跋扈。郭家祖父令公心疼他这个庶孙,他回府后不久便将郭少宥送去军中从伍,一直跟在李晟大人身边。

    直至建中二年,成德节度使和魏博节度使田悦,联合淄青节度使李正已,山南东道节度使起兵作乱,德宗败退梁州,郭少宥才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跟随李晟大人平乱。

    历时三年的“二帝四王之乱”最终在兴元元年被平定,亲迎德宗回长安。论功行赏之际,郭少宥年仅二十,一来作为先锋,二来又是郭令公的孙辈,李晟也将其收为义子,便得封赏为清河候,虽无实权,却是圣上亲自敕封。

    郭少宥自知比不过大哥郭钊,因着身份尊贵,年纪轻轻便得以受封上户军,金紫光禄大夫,更是迎娶了代宗长女长林公主的嫡女沈氏。他的地位,都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而来,静淞跟在他身边多年,最知他的处境。

    “静淞,回客栈罢,今日我累了!”郭少宥骑在马上,却恍惚间有些心神不宁。

    听到主子吩咐,静淞立马调转马头,朝着西街宝庆楼快步走去。

    客栈门口,却有几名生人等候。

    消息竟走的这么快?郭少宥不语,神态冰冷,翻身下马。

    江南三道——黔中道,江南东道和江南西道,俱派了人一早在宝庆楼住下,只是郭少宥一向影踪不定,难以得见。六人在门前皆要下跪行礼,却被郭少宥拦下,沉声道:“进来说话!”

    好在郭少宥订的天字客房够大,他们整齐地排成一列,却也还不违和。

    郭少宥依着主次尊卑,坐在南边的案几边,静淞带着弯刀立在身侧,这房间四周还安插了十余名暗卫在,尚方宝剑悬于房梁之上。

    “微臣等参见清河候!”六人伏跪在地,郭少宥仔细打量着,淡淡地说了句:“各位大人请起!”

    静淞一一将个人拜帖收齐,呈于郭少宥面前过目,待确认身份无疑后才与之谈话。

    “自当今圣上颁发《罪己诏》后,虽然各地藩镇的节度使纷纷认错,鸣金收鼓,全国休养生息,一片祥和盛世模样,但藩王们私下仍拥兵自重,不可一世。这是圣上忧心所重之本因。”郭少宥传达圣谕。

    “微臣等自当死忠朝廷,死忠陛下!”众人匍匐在地,呼声甚高。

    郭少宥听到此话,不禁皱了皱眉。

    江南三道虽然一向效忠朝廷,多年来不曾犯上作乱过,又只设三名观察使,并非节度使,但此时大家在郭少宥面前同进退,又如此亲近,看样子早就已同力协契了。

    但他此番回乡,主要是为了尽份孝心,彻查他母亲当年的真正死因,至于三道的事情,归心甚笃,倒不必担心,他也没想到人来的这么早。

    圣上嘉赏他的孝心,加之郭少宥刚建立奇功,便有意避嫌,皇帝亦心悦之,便恩准了他回去,并赐尚方宝剑,以替圣上视察江南。但这都是体面无足轻重的差事。

    念及此,郭少宥客气道:“韦大人近来可安?”韦涉原是吴郡太守,先皇于他颇有治世之才,封为江南东道观察使,现苏杭一地,稻田渐丰,人口增多,近年来丝织衣物也多进献长安城,若猜测忠心,郭少宥认他是这三道中的第一道。

    来人其中一位是韦涉的侄子,约莫已是不惑之年,立刻上前回道:“多谢侯爷挂念,大人最近患些风寒,正在家中养病,但城中各司有条不紊,百姓安居乐业!”

    郭少宥微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其余两道便皆说,自家大人也抱恙在身,郭少宥便吩咐静淞将事先备好的三根人参拿来,安抚道:“这是我从京中带来的,人参是圣上托本候带来的,说着向北抱了抱拳,“是圣上的恩典!”

    几人面面相觑,面带不甘,待收下人参后两两聚首交头接耳。

    黔中道的章长玉据说是观察使卢渊新提拔上来的宠臣,见郭少宥避重就轻,恐回去后不好交代,一咬牙直问:“我家大人深受皇恩,誓死效忠陛下,此番让我来承接圣意,万望清河候告知!”说完重跪在地下,连磕好几个响头。

    郭少宥不解,他已将圣意悉数告知,不知章长玉指的是何?

    韦儒察言观色,立马禀报郭少宥近日里有消息传德宗决意再度削藩,就从黔中道始,才都着急了。要知道,当日削成德时,也是毫无预兆的。

    郭少宥听到此话,却是大惊。示意静淞将章长玉快步扶起,他却靠在案几上有些头痛,不知如何开口。

    到底如何,他不敢妄言。

    良久,郭少宥清了嗓子,慢条斯理地端上桌上的雨前龙井,打开茶盖,闻着茶香,怎么看都是一副文人模样,完全没有武臣粗犷的影子,六人翘首以待,等待他的回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