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神色淡淡,沉默了片刻,道:“既然王家村的村民都已经搬迁上来了。没有了人,淹了就淹了吧。”
江平犹豫:“前几日随猴子去了一趟王家村,哪里有不少田地刚刚翻种过,就这么淹没,有些可惜了。”
“王家村三面断崖环山,一面紧连泗河,是这一片最好的泄洪缓冲区域。”
“七爷,我明白了。”
“罗山村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顺子怕庄子那边人手不够,前日就带着人手回庄子里待命了。”
顾庄的地势不低,庄内外的渠道修建的有比下河塘村这边完善,只要安排好人手确定水位后即使开闸放水,并不会出太大问题。
“派人安顿好罗山村和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加派兄弟们在主水渠和几处河道附近巡逻,务必不能让人在这几日随便闯入。另外,这几日让巡逻的兄弟代好口哨,不要落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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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入夜雨势没有缓解,才刚过巳时,下河塘口的水位便越过了警戒线。
避无可避,巳时三刻,开闸泄洪。
顾七站住屋内静静的看着窗外随着风势呼啸而来的大雨,如同成千上万嗜血的恶兽张开食人的血盆大口,肆意的汹涌的冲破闸口,似要将整个渝中吞噬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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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江平顶着蓑衣,匆匆跑进院内,怕身上的雨水淋湿屋内,便只站在屋檐下叩门:“贺大人和王大人来了。”
怎么在这种时候过来了?
顾七蹙眉取了门口的长柄折伞,踏步出门:“两位大人,现在安置在何处,身上可安好?”
“就安置在了村口的宅子内。
听说是来时的路上有一处山壁上泥石滚着雨水砸了下来,两位大人的马车避之不及被砸去了半个车顶。
庆幸的是两位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并没有被碎石砸伤,只是淋了一路的雨,加上受了惊吓,这会儿面色有些不太好。”
从麓山郡成到下河塘村,平日天清气爽,骑马也得走上一个时辰,依照今日的雨势又踏着夜色,这一路过来多少凶险便不用多说。
“让厨娘熬些姜汤送过去,干净的衣服也准备两套,莫要让两位大人受了风寒。”
“七爷放心,兄弟们给大人在屋内支了炉子,其他的东西,我这就去叫人去安排上。”
“你且去忙吧。”让江平先下去后,顾七撑着伞独自往村口走去。
贺庸和王和彬两人都是文官,虽因大康皇室喜沿用周礼之故,使得本朝文人学子大多擅君子六艺,并非各个都是文弱之辈。
然天资不同,家境遭遇亦不同,使得六艺分摊到个人头上后,其中多少都掺着点水分。
要说贺庸和王和彬二人因官职之故,手中庶务繁多,早几年亦是经常需要外出下乡,并不是些只需安坐在衙门内喝喝茶聊聊天看看公务便可度过一日的闲职,体魄自然也比其他文官要好些。
只是像今日这般的境况,若非有要紧的急事,怕是也不用冒如此风险前来。
看来是麓山郡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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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顾七踏入院中,瞧见屋中火光便收伞走了进去。
“贺大人,王大人。”顾七行了一礼。
“齐少东家。”贺庸和王和彬两人亦是起身抱拳回礼。
顾七侧身拿过炉火上架着的茶水,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茶后问:“两位大人身上可还好?”
“万幸,没有出什么大事。”贺庸灌了一大口茶水,缓了口气道:“来时便知一路会有些难行,没想到还真赶上了这等祸事。
好在我和王大人命大,这才能在今夜赶过来见齐少东家一面。只可惜来时情急,忘让侍从备一身更换的衣裳,现下狼狈的很,齐少东家莫要见怪。”
“在下已经叫人去准备了姜汤和干净的衣裳。只是在下这里都是粗人,带来的衣裳粗陋没有两位大人身上的衣裳合用,还望两位大人不要嫌弃。”
“自然不嫌弃,有劳齐少东家照顾了。”王和彬抱拳感谢。
此时两人身上衣衫早被雨水泡透,这会儿就着炉火烤的半干,冷倒是不冷了,只是又湿又闷黏腻在身上反倒更不舒服,如果可以恨不得立马就能换身干爽的,又如何会嫌弃衣服粗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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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江平带人送来了换洗衣裳,顾七避让到一旁,待两人进了里屋换好衣裳后,后厨那边也赶上时辰送来了熬好的姜汤和两碗红油腊肉面。
贺庸和王和彬两人赶了近两个时辰的夜路又一路提心吊胆,原先还没觉得多饿,这会儿闻着带着微辣肉香的汤面才发觉腹内饥肠辘辘。
两人也没客气,喝完姜汤后,便各自捧着大碗将一整碗热辣的腊肉面连面条和汤水都吃了个一干二净。
“之前有幸尝过两次齐少东家铺子里的红油腊肉汤,这其中滋味一直难忘,偏生这几日忙着修补河道之事,便一直没有再去尝鲜。”
贺庸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将汤碗放到一旁:“今日再吃到这碗腊肉面只觉整个五脏六腑都跟着暖和起来了。”
王和彬跟着点了点头:“滋味确实与众不同。”
王和彬还是第一次吃这种有香又辣的汤面,起初几口还有些不适应,被一口辣油呛到了嗓子眼,连着咳了好几声,待缓过来竟又觉得这滋味确实不同,便又试着吃了好几口,这越吃越觉得有瘾头。
明明舌头被辣的又肿又麻,可转头想放下不吃却又有些舍不得。这般断断续续方才也将整碗面吃了个见底。
等再抬头,王和彬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只觉自己的腹腔内又火热又舒坦。
“两位大人若是喜欢,我再让后厨送两碗过来。”
“不了,不了。”贺庸摆摆手:“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还是先说正事要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