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八岁大的少年紧了紧两边肩上架着的沉重竹竿,人没回头,声音却洪亮的朝着身后一个,看着约莫四五十岁左右的中老年胖子而去。
胖子也就是少年的师傅闻言,狠狠的喘了口粗气,同样的也抬手颠了颠压在肩膀上的竹竿,恨恨的看了眼位于自己与前头徒弟中间这具,他们用竹竿挑了一路的尸体一眼,没好气的粗着喘气,连声催促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快走,天都快亮了,趁着这会子天还黑着,赶紧赶到义庄落脚是正紧。”。
可怜他们这些靠劳力吃饭的走脚匠(赶尸匠),为了混口饭吃,行走江湖真的是太难了!
你得装相保持神秘感不说,护送尸体亡人返乡是遭人忌讳的事情,正常的城镇村落你还不能去,毕竟你带着的是不知道死了多久的人,你用再好的秘药也有味道儿不说,就是常人心里也觉得阴森不吉利不是?
天可怜见的,要是不想睡在野地里,不想一整日都提心吊胆的轮流值守睡都睡不好,得看着尸首,不能一个不小心的叫尸首半道被狗啊,狼啊,畜生的拖了去,除了义庄跟专门的死人客店,他们居然别无可去。
这一趟出门接了个走脚往山沟沟里去的活计,过了五个糟糕的白日了,这不,好不容易遇到了个死人客店,店家行爷跟初次走这条道的他们说,此去前头四十多里地,有个破败的义庄可以歇脚的话,他们师徒估计又得吃苦头了,不是得找山洞,就是得找人烟稀少,且背阴遮雨遮阳的崖壁渡日。
紧赶慢赶的,眼下不趁着黎明天亮之前,赶紧赶到那义庄熬过白日,难不成还要露宿荒野提心吊胆吗?
前头走的少年人不知自家师傅内心的腹诽,毕竟他人年轻,力气大,不像胖墩墩的师傅,这活计干的是一年不如一年。
前两年师傅没有大病一场的时候,两根竹竿抬轿子样串二具尸体,一颠一颠的,靠着起伏的惯性,还有他们走脚匠的特殊物件,他们师徒合力都能抬得动。
现在却是不行了,师傅抬一具都吃力。
担忧师傅,少年暗暗往前进了几步,肩膀压的更低了些,尽量的让中间尸体的重量往自己这边倾斜,好让自家刀子嘴豆腐心,打小把自己从野山窝窝里捡出来抚养长大的师傅松快些。
胖子只觉吃力的肩头突然力道松快了些,抬眼看着前头的徒弟,哪里不知道是自家臭小子心疼自己?
不由的胖子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脚步也不由的跟着轻快了起来。
也不枉费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养他一场,胖子心里嘟囔着。
好不容易过了这个蜿蜒崎岖的山湾湾,借着麻麻亮的天色,果然,前头一座破败的院落,瞬间出现在了师徒二人的眼前。
可怜见的,这义庄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没有翻修过了,两边的木头窗户,窗棱子早已不见,就剩点点黄色纸屑贴在木框上,被山风吹的呼啦啦响,那义庄抬头的牌匾也被虫儿蛀了不说,一半拉都耷拉了下来,山风一吹还嘎吱嘎吱的响,看着一点也不牢靠,就跟立马要掉下来砸人脑袋一般。
少年紧盯着牌匾紧走几步,自己先一脚踏入冷冷清清,阴阴森森,蜘蛛满布的三开间义庄内,临了还不忘了回头,提醒身后的师傅小心头顶与地上。
师徒二人好不容合力把尸首抬进了义庄内,尸体双脚沾地,当徒弟的顺势一把扶住尸体,把僵直的尸体沿着一对竹竿推到底,斜靠在墙壁上,胖子师傅这才松了力道,抽出竹竿丢一边地上,自己则是如泄了气的皮球般,顺势挨着墙角,背靠着一口破败的薄棺滑坐了下来。
“唉呀妈呀,这回子接的活计不划算!奶奶的,路途离得远不说,还得往山坳坳里头送,都是上山的险路,这死鬼生的还高大,可累死老子啦……”巴拉巴拉……
固定好头戴高帽,额前压符的尸体后,少年人一回头,就见自家师傅一边擦汗,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嘟囔埋怨,娃娃脸的他笑了笑,抬起胳膊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口中耐心好性的劝解着。
“师傅您莫恼,等把这次的脚走完,回头结了余账,徒儿给您沽一斤好酒,切一片羊肉好好解解乏。”。
“哎哎哎,这才是我老贾的好徒弟嘛,山来,你可冇要骗老子。”。
“放心啦师傅,徒儿哪里敢哟。”。
当徒弟的一边安慰师傅,一边忙着卸下身上的家当,比如赶脚专用的摇铃跟阴锣等都仔细的解下,跟刚刚脱下的褡裢一起搁到一边放放好。
山来才想着说,趁着天亮前自己出去收集点柴火,顺便在义庄一角生个火堆,把身上带着的干粮热一热,好跟师傅填饱了肚子再好睡觉呢,忽然,只有他们师徒对话的寂静义庄里,出现了一丝不寻常的咚咚~嗷的声音……
多余是被一阵自己根本听不懂,且带着阳腔怪调的交谈声惊醒过来的。
一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感觉有点闷,还有点逼仄,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莫名味道。
出于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多余猛地坐起身来,想要打量一下这个新的世界,结果迎接她的,却是哐当一声,脑门重重的撞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木制东西上。
多余吃痛,当即嗷的一嗓子叫出声来,两只小胖手及时捂住吃痛的脑门,整个人却因为惯性力迅速的往后倒下。
咚!重重的砸下。
“嘶……”,又是一声闷哼,多余再次吃痛。
身下也不知道是神马玩意,硬邦邦的,膈的她后背生疼。
几乎出于本能,多余来不及安抚吃痛的脑门跟后背,急于搞清楚情况的她,下意识的伸手就在自己的四周摸索,拍打,踢蹬起来。
咚咚咚……哐哐哐……嘎吱嘎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