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怎么了?”村支书拍了拍老王的肩膀。
“哦,书记,我想起点事,”老王缓了口气说到,“你记得年前没上冻的时候,郑德广叫来几台拖拉机耕地,把地里的芦根翻上来,说是什么药材,还雇了好多老娘们拣芦根,他们怕上冻,连夜干,其中有一台拖拉机掉坑里了,开拖拉机的死了,吓得大伙都不敢来了,你想起这事了吗?”
“对对,”村支书连连点头,“别提了,因为这事,村委会都没法办公了,那个郑德广天天去闹,想让村里给拿点赔偿,又不是村委会让你耕的地,这片荒地,多少年都没人种,谁知道地里还有个坑,闹了几回,没人搭理他,也就消停了。”
“我刚才突然想到的就是这个坑!”老王神秘的看着书记,又看了一眼金凤,“我猜这坑里肯定有水!不然这周围的地不可能一点旱的意思没有,咱们是不是多找几个人,找找那坑看看,要是有水,架上泵抽,这周围能浇多少地是多少地,能抢回点粮食是点,别眼看着庄稼都完了!”
老王这一提醒,金凤也想起来了,在老宅的西北方向,真的就有个坑,还不小,有二三亩地大小,里面确实有水,因为有人在这里出了事,找了几个村里的种地的师傅都不肯来,后来有个外村的师傅,说这地芦草太厚,得旋两遍地,才能播种,最后商量好旋两遍地,连播种,一百块钱一亩,要不怎么连买籽种化肥花了三万多块钱呢。
“金凤,我跟你说,这地虽然是你种的,可是村里的地,你抢的荒,也没给村里一分钱租金,现在大伙的地都旱坏了,得从这坑里抽水,你不能拦着,可能得糟践几垄棒子,糟践也就糟践了,为了大伙的事,该牺牲点个人利益就得牺牲点,要是换成是我种的地,我也是二话不说,这不书记也在这吗,你说我说的对吗?”
老王的一席话,在情在理,挑不出一点毛病,毁几垄棒子,金凤真的很心疼,那是她和常耕大叔一锄锄耪的,从出苗到现在,流了多少汗水,眼看着粮食快收了,毁了,怎么会不心疼!
金凤思考了一下,说到:“行,为了大家,做出点牺牲没问题,就是不知道那坑里还有没有水,要是能抽的话,麻烦您和书记费点心,告诉大伙尽量少糟践点庄稼,我起早贪黑种点地不容易!”
金凤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一声吼:“不行,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浇地可以,毁多少棒子赔多少!”
金凤回头一看,见常耕大叔正气哼哼的瞪着老王,满脸怒气。
“呦!这不是孔洼村的老李头吗!”老王眯起眼,轻蔑的看着常耕大叔,“你跑这耍什么横!你以为还是你爸爸当年当地主的时候吗,半拉村的地都是你们家的,你那点家底蛮不了我,当年,不是你把人家大闺女肚子搞大了,害得人家跳井自杀了,何至于落个万人恨,我就不愿意揭你老底,还跑这耍横来了,你安的什么心,又想害谁!”
老王的一席话,着实把大伙吓了一跳,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说话别揭短,这话一出口,今天这架算是打起来了!
金凤,没想到在王叔眼里,常耕大叔竟是这样的人!再看常耕大叔,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村支书见状,赶紧过来劝阻,“我说老王,哪有你这样说话的,我们商量给村民们浇地的事,你这出言不逊,谁受得了!”又扭回身对常耕大叔说到,“大叔,别理他,老王忒不会说话,有什么意见您跟我说,你看看天这么旱,大伙辛苦种的庄稼眼看着要收不了,万一水塘里要是有水,给大伙把地浇了,这也是为村里做好事,咱们只是从水塘里铺棵六寸的软管,糟践一,两垄棒子,回头不行村委会补给你个三百二百块钱的损失,你看怎么样?”
常耕大叔气的半晌没说话,金凤也是觉得老叔说话有点过分,既然村支书这么说了,他也是为大家的事,若是执意不让从水塘抽水浇地,惹恼了村里人,暗地里把庄稼给祸害了,更是得不偿失,点头说到:“好,书记,就听您的,没事,损失您看着给,要是糟践个一垄半垄的棒子,为了大伙的事,我也就不要了。”
村支书见金凤很是通情理,忙应到:“好,你放心,谁种点地都不易,我让他们尽量少糟践点庄稼,”又对老王使个眼色说到,“走,喊几个人去池塘看看。”
公路上早就聚集了很多人,书记一声令下,跑过来几个大老爷们,顺着棒子垄,“稀里哗啦”的拨开玉米叶子,朝水塘的方向走去。
金凤看到张叭和他的一个形影不离的干姐们,两个人也随着那几个老爷们钻进玉米地,心中顿时不爽,暗想:“这个女人,哪有她哪坏事,哪坏事哪有她,不行我得跟着进去看看。”低声嘱咐了常耕大叔几句,让他不要管,别气坏了身子,赶紧进屋休息,有书记主持公道,他们也不敢做出格的事!
金凤尾随在那些人身后,也跟着进去。头前走的那几个村民,顺着棒子垄走着走着,见前面有好多手指粗细的芦苇,忙停下来,小心得拨开芦苇,哇!眼前真的有个大水塘,水塘里的水碧绿碧绿的,满盈盈的溢满整个池塘,像一块碧玉一般。
大伙一窝蜂似的凑过来。“大家小心,别掉进去!”村支书在后面紧喊着。
大伙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是呀,那个拖拉机师傅就是掉在这里死的!
这个水塘足足有二亩地大小,方方正正,站在水塘边,顿时感到凉风习习,“这么干旱的天,又这么闷热,要是能跳进水塘里洗个澡,真是太爽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立刻有人回应到,“爽!你跳进去试试,恐怕小命就没了!你们看这水塘不觉得怪吗?这是一塘死水,这么旱的天,水位一点没降,敷边敷沿,这水是从哪来的呢!”
说话的正是二愣子,不过今天二愣子的话,可是一点都不楞,句句在理,大伙的后脊梁骨嗖嗖的冒凉气,这面前的水塘,不仅神秘,还有几分恐怖!
“没事没事,大伙不用太担心,咱们村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这坑是怎么来的,六几年的时候,家家盖房都买不起砖,都是从这里拉土,自己和泥摔坯子,自己盘窑烧砖,全村都用这的土,这里的土大部分都是胶泥,适合摔坯子烧砖,挖来挖去的,就成了大坑,最后坑底都挖出水来了,没办法取土了,以后人们盖房都买机砖了,谁还拉土摔坯子,这坑就废弃了,头几年赶上沥涝,周围地里的水还都往这坑里排呢,你们都忘了吗?”
“对对,支书说的对,就是这坑,没错,都是大伙挖土挖的。”老王赶紧接着书记的话茬说到。其实他也不很清楚,这坑周围都是荒地,最少也得有三十年没人种过,准确的说,自从老宅里的十一口人神秘死亡了以后,就没有人敢来这里,对长甸村的人来说,这里就是禁地,所以说这坑的来历,上点岁数的人也许知道,年轻人根本都不知道这有个坑,听书记说的有根有据的,估计也是在安慰大伙。
“既然这坑里有水,你们几个,把村委会院里那个潜水泵拉来,老王,你和老张研究研究,看怎么把电线接上,招呼着村里这边有地的户,在自家地头做好垄沟,下午开始浇地。”
张书记作为一村之主,还是挺有号召力的,人们分头行动,各忙各的。金凤觉得也没有自己什么事,正要回去,无意中看到张叭和跟她一起来的女人小声嘀咕着什么,因为离她俩有一段距离,金凤也没听清,就见那个女人诡秘的笑了笑,四下看看,和张叭俩人迅速的“咔嚓咔嚓”掰起了玉米,金凤还没明白过来,两个人的怀里已经多了十来个玉米,张叭一边掰一边骂到:“这真是人死王八活的年头,这娘们走了什么王八运,白捡的地,还长这么好的庄稼,真真的把人气死!,掰,多掰点,回家给孩子们煮着吃!”
金凤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开始以为她俩怕一会儿铺管子把玉米糟践了,帮她掰下来放一边呢,敢情是这般的没良心!大喊一声:“你们俩给我住手!”
俩女人着实吓了一跳,怀里的玉米散落一地。她们还真的没注意金凤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张叭的反应确实快,皮笑肉不笑的裂了咧嘴,阴阳怪气的说到:“哎呦,我当是谁呢,金凤呀,我俩这不说吗,一会他们铺管子浇地,得糟践两垄棒子,怪可惜的,我们帮你掰下来,你拿回去煮青棒子吃也是好的,吃不了拿集市上去卖,还能换俩钱花,你看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走,咱不管她这事,爱要不要!”
张叭拽了一下那个女人,悻悻的朝玉米地外面走,边走边甩着闲话,“哼!咱们替人家操心,没准人家有的是人养着,不在乎这俩钱呢!”
金凤也懒得理他们,不过她俩的话还是给她提了个醒儿,“对呀,这玉米已经挂浆了,正好煮着吃,不如煮熟了拿到集市上去卖,还能卖点钱,不至于都糟践了。”
人多好干活,晌午刚过,有几个村民弄来了潜水泵,软管,电线,七手八脚的铺好管子,就等着接好电线开始抽水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玉米地里有人大声喊:“救命!救命!”还是女人的声音,所有人听的真真的,可把大伙吓坏了,互相招呼着,寻着声音跑了过去。
“来人呢!救命啊!”声音越来越清晰,大家仔细一看,不远处有俩女人坐在地上,背对着背,高一声低一声,你一句,我一句,轮流着在那喊叫着,除了她俩,周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也没看到有歹徒或是什么猛兽之类的,俩人也没有被捆绑,也没受伤,就是一个劲的扯着脖子在那喊叫,难道是中邪了不成!
“咳!你们俩老娘们干什么呢!大白天的,不回家在那咋呼什么!”老王喝到。
看到有人来了,两人止住喊叫,眼睛直直的看着大伙。与此同时,大家也认出了这两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叭和她那个干姐妹,这两女人,说好听点,真是一丘之貉,每天啥也不干,净打听点闲事闲非,然后再添枝加叶的到处散布谣言。
金凤也在人群里,心中纳闷,这俩人上午的时候,没安好心想偷玉米,被我发现以后跑了,这都下午了,还在这玉米地里转悠,又憋什么坏主意呢!
“哎呦!老王大哥,”张叭和那个女人互相搀扶着,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们,我们俩早晌跟你们,去那个水塘,那看看,有没有,我俩能干的活,为了咱村里的事,干点力所能及的是应该的,没想到金凤怀疑我们偷她棒子,你们说这青棒子也没成粮食呢,我们要这干嘛,再说我们也不是爱小便宜的人,村里老乡亲谁家有事我没帮过忙?大伙都知道,我是又搭功夫又搭钱的……”
“行,行了,说重点,你们因为什么大喊大叫的,吓人呼啦的!”老王不耐烦的训斥着她俩,心说你俩怎么回事谁不知道,就是爱小的人,还冤了不成!
“是呀是呀,我们见金凤误会了,也没和她计较,就想离开这,本想着顺着棒子垄走不了多远就出了棒子地,谁想这棒子垄好像没边没沿,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后来累的我俩实在走不动了,想坐下来歇会,这才看见这周围满都是我俩的脚印,原来走了半天就在原地转圈呢,我们俩倍儿害怕,掏出手机来一看,我的妈呀!我们俩在地里转悠了仨小时了!想给家里打电话,手机没信号!你们说邪不邪性,还笑话我们,你们老爷们遇到这事我就不信不害怕!准得吓尿了!”
“有这事!”几个老爷们面面相觑,看这俩女人吓得那样,不像是没事找事恶作剧。
张叭忽然摸下腰,像是在寻找什么,“手机!我的手机!”随即从地上捡起一部手机,举过头顶,“看,邪不邪,这手机刚才一点信号没有,现在是满的!”
“王叔,要不咱们问问书记,这地还浇吗?”二愣子注视着老王,其他几个人也都是异口同声。
“问书记?问书记什么?说这棒子地闹……”老王的后半句没敢说出口,大伙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人们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这个问题,就是一时间闹不明白,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