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把郑德广的话学说一遍,“妈,我拿把镰头,找个蛇皮袋子,也和他们去拣,能拣多少是多少。”
“凤,我也跟你去,刨咱刨不了,拣还拣不了吗?”“我也跟你们去。”谷阿姨在旁边赶紧说到,“让白大姐在家吧,咱们都去拣,
”
“大妹子,你的腿不好,还是别去了。”
“老姐姐说的哪里话,你们娘俩都去,我在家待着还像话,有活大家干,我比你还小一岁呢,你的腰不是也不好吗!”没等金凤说什么,老姐俩拿着口袋和镰头,说着笑着,已经走出了十几步远。
“你们等一下,不管拣多少芦根,一点也不能卖!都弄家来。”白老太在后面大声叮嘱到。
“不能卖?”金凤,金凤母亲,谷阿姨互相看了看,实在不明白白老太的意思,等快到地里的时候,金凤母亲嘀咕开了:“你们说白老太太说的什么意思呢?不让卖,放家里有什么用呢,咱们就为多卖点钱才拣的。”
金凤母亲明显的不赞同白老太的话。“妈,白阿姨让咱们不要卖,肯定有她的道理,只是人家老板会不会同意,虽然这芦根没主,谁都能拣,可是人家用拖拉机耕下来的。”
“金凤说的有道理,拣完了不卖,人家指定不行,这样吧,咱们该拣拣,该卖卖,回来跟白老太说说。”谷阿姨觉得金凤说的有道理,这芦根不卖肯定不行。
金凤见公路上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多人,都是来拣芦根的,赶紧迅速的拣起来,能抢多少是多少。
金凤母亲和谷阿姨也不说话了,吃力的弯下腰,两只手在潮湿的土里翻找着,这芦根好多没有完全割断,金凤母亲和谷阿姨毕竟干了一辈子农活,有经验,专门挑粗的拣,有分量,两个人拽住芦根的一头,身体用力往后拽,又粗又长的芦根被拔了出来,老姐俩也同时摔了个仰面朝天。
金凤正低头忙乎着拣芦根,忽听旁边有人“咯咯”的笑:“那么大岁数了,在家待会不得了吗!跑着起什么哄,这要摔个好歹的,挣点钱不够买药吃的!哈哈!”
“这是说谁呢?”金凤直起腰,在人群中寻找着。
“妈,谷阿姨!”金凤急忙跑过来,扶起她们,“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一起摔倒了?”
“哎!这人不服老不行,我年轻那会儿,这还叫活吗?”金凤母亲拍拍身上的土,瞪了一眼旁边正在嘲笑她俩的人们。
“谁说不是呢,人一上岁数,胳膊腿就不好使了,谁也别笑话谁,都有老的时候!”谷阿姨拾起刚才甩掉的鞋,抖了抖鞋里的土,费力的穿着。
“妈,您和谷阿姨回家吧,别拣了,这刚耕的地,高低不平,容易摔倒,身体重要。”金凤搀扶着她俩,来到公路上。
“哎哎,你们是干嘛的!”旁边不知是谁,粗声粗气的喊,也不知喊谁,大家不约而同寻声望去。
“我就说你们呢!那么大岁数,跑这找棺材本来了,走,赶紧走!”一个又矮又胖的,剃着光头的男子朝金凤这边喊,还用手点指着。
这话可够难听!分明是在说谷阿姨她们。
“年青人,说话怎那么损,在家跟你爹娘也这么说话!”金凤母亲气愤的回了他一句,“是呀!这年青青的,怎这么说话!”谷阿姨也指责到。
“你们怎那么多废话!”矮胖男刚要发火,旁边的郑德广赶紧过来打圆场,“孙经理,孙经理,别跟他们理论,村里人就是想挣点钱,我让他们回去就是。”
“你赶紧让她们走,就算一天拣五百斤,我都不用!你处理吧!懒得理他们!”矮胖男狠狠的朝金凤这边瞪了一眼,扭着屁股回奥迪车里去了。
郑德广轻蔑的撇了他一眼,满脸带笑的走到金凤母亲面前,“您二位是?”“哦,大哥,这是我的母亲和阿姨,过来帮我拣芦根的,那个人是谁?说话也太混了!”
“别理他,仗着家里有俩钱,说话混霸骄横,早晚遇到横主,栽跟头就老实了,”郑德广安慰到,“两位大婶先回去吧,这么大岁数了,挺累的,别干这活。”
金凤母亲和谷阿姨对郑德广不熟悉,金凤可了解他。要是在以前,这个郑德广和那个矮胖男说话没什么区别,一个味,先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走,咱们回去,还不伺候他呢!金凤,你也回去,给多少钱都不拣,谁爱拣谁拣,不缺他这俩钱花!”金凤母亲余怒未消,气哼哼的说到。
金凤心里也是挺生气的,母亲和谷阿姨那么大岁数了,遭人数落,算了,不拣了,这钱不能挣不挣。
她扶着母亲和谷阿姨往回走,听到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老弱病残,没一个正常人,还挺硬气呢!”“就是,你说她们一天什么收入都没有,指着什么吃饭?也是够不易的。”“人家有靠家,有人养着,见天吃饱没事待着,哪像咱们黑天白日的忙,你还替人家发愁呢!”
金凤知道她们在说自己,懒得理她们!尤其是自从来到这老宅,耳边听不到这些闲言碎语,心越发的平静的许多,要是在以前,她会生气,和她们理论,现在听她们说话,和鸡鸣狗叫没啥区别!
“他们不见得就为这些芦根而来!”白老太的手习惯的往后捋着她的白发,她好像每次思考问题的时候都是这个动作。
金凤母亲摇摇头:“说不准他们要干什么,拣一斤芦根一块钱,这么多人,一天工资就得多少钱,还有那几辆车呢,这不一定要干什么呢!”
“管他呢,你看那个混蛋,那模样,仗着有钱瞎折腾!他们爱干嘛干嘛,咱们就在这房子里住着,他还能把房拆了!”谷阿姨附和着。
金凤忽然想起,云峰刚走,启明就来电话了,云峰给买的新智能手机,自己不太会用,怎么也接不了电话,“不行,得赶紧熟练一下,给启明回个电话。”
她拿出那部新手机,摆弄着,仔细的回想着云峰的话,怎么接听,怎么打电话,平时不用的时候,一定要把数据关上,否则太费流量,得花很多的钱,这个金凤到是记得很清楚,云峰说这智能手机有很多功能,可以聊QQ,加微信,玩游戏,看视频,只要舍得交话费,可以让你爱不释手,整天拿着手机看,都不觉得累。
可金凤认为,这手机能接打电话已经足够用了,别的功能,纯粹是移动公司想办法挣你的钱,能不用就不用。
金凤其实是很聪明的,只是这些年遇到的事,让她的大脑神经有些麻木了。摆弄了一会,她终于会用这手机了,拨通了黄启明的电话,“嘟嘟”的响了好几声,也没人接,“启明也许在睡觉呢,早晨发着烧走的,或许他来电话的时候刚到家。”
金凤像往常一样,天还没黑就做晚饭,老人们都喜欢早睡早起,启明走了,天宇也放学回来了,金凤早早的把门关好,现在这家里,真的就剩下老的老,小的小,真要是来了贼人小偷,还真对付不了。
还好,外面有大黑和多多看家护院,大黑是云峰从工地上弄来的一条母狗,多多就是金凤刚到这院里时遇到的那只黄鼠狼,大黑和多多开始见面的时候像敌人一般,见面就掐,现在熟悉了,关系可好了,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守护着主人。
晚上八点多了,外面的几台拖拉机依旧轰鸣着,而且听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在大门外,吵的人睡不了觉。
忽然间,拖拉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人声嘈杂,好像有很多人在嚷嚷,高一声,低一声,乱哄哄的,“发生什么事了?”金凤侧着耳朵听着。
好像是救护车的声音!母亲和谷阿姨也坐了起来,白老太始终就坐着,闭目养神,这会儿也睁开眼,仔细的听着。
“没错!是救护车的鸣笛声!”大门外,灯光,手电筒的光乱晃,偶尔听到有人在大声喊:“先救人,先救人!”
“这是谁出事了?”谷阿姨惊恐的低声说。屋里没有开灯,这样,外面的景象才能朦胧的看到。
“不管发生什么事,咱都别出去,热闹万万不能看,躲远点最好!”白老太叮嘱着,这话主要是对金凤说的。
金凤明白,白老太说的对,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出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奇怪的是,大黑和多多也一声不吭,在院子里转来转去,难道它们也能听懂白老太的话!
外面乱了好一阵,渐渐的,平静下来。“睡觉吧!明天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白老太和衣而卧,金凤母亲和谷阿姨也都睡下了,金凤拉好窗帘,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刚亮,金凤就起来了。打开大门,木质的门轴“吱呦”直响,多多从外面蹿进来,在院子里转一圈,跟着大黑一起跑了出去。
大门外的地也都耕了,潮湿的,黑黝黝的一大片,这回好了,一眼望出多远去,村子里的房舍看得很清楚,墙头外,稀稀拉拉的一行芦草在晨风中摇摆,野鸟四处乱飞,找不到家了,难怪多多有些惊恐的样子,这一晚上,吓得不轻。
金凤知道,多多的家,在房后的坟地里,这小东西就是鬼精的,知道没有人敢去那叨扰它。
大清早的,就有几个人在地里拣芦根,挣点钱真玩命!金凤仔细看了看,那几个人中,好像有老婶。
她慢慢的凑过去,没错,是老婶,正拿着镰在土里翻找着。“老婶!”金凤喊了一声。
拣芦根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老王媳妇一眼看出是金凤,愣了一下,忙朝金凤摆摆手,招呼着。
“老婶,怎么这么早就来拣芦根?”金凤朝老王媳妇儿走了过来。
“哎,他嫂子,我哪里是拣芦根,是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不放心我!”金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老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清早的,我刚开大门,就看见张叭在胡同里和几个老娘们叭叭呢,说你这里昨天晚上死了人,吓得我当时腿发软,都站不住了,这里除了你,哪有别人住!没听她把话说完,就跑这里来了,这刚听他们几个说的,是昨天晚上,有个开拖拉机的掉坑里了,人还没到医院就没气了。”
“昨天晚上死了人?”金凤看到老婶刚才拿着镰头在找芦根,明白她的话半真半假,分明是听说了这事,以为我在现场,跑着打听事来了,哪里是担心我,也不好意说穿她。
“是呀!昨天晚上村里来了好多人看呢,你没看见吗?”老王媳妇把镰头放在地上,手指着西北方向,“就在那出的事,那有个坑,有芦苇挡着,天黑也看不见,那个开拖拉机的一下子就把车开坑里去了,听说脑袋都磕裂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上我们都睡觉了,听到外面好多人在喊,也没起来,就是出了什么事,也帮不了忙,反倒跟着添乱,您也知道,我也不是那好事的人。”
“是是,”老王媳妇心中暗骂,“这小娘们说话真是的,你不好事,难道我好事吗!”话锋一转,问到:“他嫂子,自打你搬到这,咱们还没得空待会呢,大娘事上,忙忙呼呼我也没顾得跟你说,”老王媳妇说到这,停住了,下意识的看看四周。
“老婶,什么事?”金凤看她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准又是听了什么谣言。
老王媳妇儿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我可是听村里人传言,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全信他们的话,听说你这总有陌生的男人出来进去的,还不是一个人,老婶说话是为了你好,军伟走了好几年了,你还年轻,找对象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你可不能勾三搭四的,男人给你花钱,就是要图点嘛,那钱可不是那么好花的!”
“老婶!你听谁胡说八道的!”金凤气的心怦怦乱跳,她不想解释什么,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自己都跑到这荒郊野地里住了,还是免不了被人嚼舌根!人嘴两张皮,舌头不是东西!嘴长在她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暗暗埋怨老婶,不该听信别人的胡言乱语,恨恨的说:“老婶,谢谢您的提醒,我什么事都没做,也不是那种人!确实经常有人来这里,那都是我的亲戚朋友,那些嚼舌根的人,就不怕口舌生疮,活活疼死!”
“是是,我知道你是那样的人。”老王媳妇儿尴尬的拾起镰头,忽然看见那几个拣芦根的人朝这边看看,一个个蔫溜溜的出了地,都不拣了,金凤有点纳闷,老王媳妇儿也觉得不对劲,朝金凤裂了咧嘴,似笑非笑,转身追那几个人去了。
“准是有发生什么事了!”金凤琢磨着,扭身回了老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