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无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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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门口灯火通明,围了好多人。金凤都不知道怎么下的车,踉踉跄跄的进了院子,只见屋子的门窗,全都敞开着,乌烟瘴气,尘土飞扬,婆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在她面前,好像躺着两个人,用白布单盖着。

    金凤只觉得心如刀绞,浑身冰凉,眼前发黑,什么也不知道了。人们七手八脚的过来抢救,幸亏黄启明车上有急救药箱,几针下去,她好歹算是醒过来了,不哭不闹,两眼发直,黄启明也束手无策。

    金凤看到,军伟和瑞瑞,站在屋里招呼她,没有理会院子里的人们,径直进了屋,“军伟,瑞瑞,怎么回事,家里怎么乱成这样?”“妈,我也不知道,你问爸爸。”“金凤,我和瑞瑞正在睡觉,突然地震了,我抱着瑞瑞赶紧往外跑,我的腿,不好使,都摔在地上。”

    “那你们没事吧!”“没事,站起来刚要跑,天花板掉下来了,我赶紧把瑞瑞搂在身下,孩子没事,我的腰砸了一下。”“怎么样,咱去医院。”“没事,现在不疼了,你回来就好,瑞瑞念叨你一天了,这一砸,还砸好了,你看,我的腿,不用拄拐了。”

    “真的,真是虚惊一场,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不停地祈祷,上天保佑你们平安无事。”金凤看了看天花板,果然,整间屋的天花板都掉了下来。“咱们得修修,这怎么住呀!”“不用修,这房子,不结实,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金凤想拉着瑞瑞的手,瑞瑞说什么也不让她拉,非得让军伟抱着,可能是刚才吓坏了。三口人来到屋外,穿过人群,人们一个个,惊愕的看着他们,远远的尾随在他们身后。悄悄地议论着。

    “军伟,妈一打电话,可把我吓坏了,黑天半夜,也没车,你知道谁送我回来的吗?”“是黄医生吧?”“对,是他,我也是没办法,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是啊,弄得人家一家人也没休息,他是你的同学,又是你的心上人,这个忙,能不帮吗。”

    “你怎么知道的!”金凤吃惊地看着军伟。“我早就知道,放心吧,我不会吃醋的。”军伟笑着,神秘的看了金凤一眼,“你们俩的事,我都知道,你俩从小青梅竹马,有缘无分,心心念念,灵魂相守,我是你身边的人,能够感知得到。”

    “军伟,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金凤吃惊的看着他,今天的他,怎么神神秘秘的,自己心中的秘密,对谁都没说过,他怎么会知道?莫不是他在背地里调查我,军伟好像看透了金凤的心思,微微的笑了笑。

    “金凤,你我虽是夫妻,恩恩爱爱,同甘共苦,却不能同生共死,总得有一个先走,剩下的那个人,留在世间,孤苦伶仃,如果有这样一个灵魂伴侣,如影随形,伴你一生,无论何时,永不孤单,也是一种幸福,我也为你高兴。”

    金凤情不自禁的看了军伟一眼,今天的他,和往日判若两人,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不知不觉中,到了一所宅院,好大的院子,古色古香,像是百年老宅,正房五间,东西厢房,门窗都是木质的百格棱构造,廊檐下,三棵大红油漆的柱子,非常显眼。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似乎有人经常管理,郁郁葱葱。不对呀,春节刚过,天气依然寒冷,为什么这个院子里花红柳绿,这究竟是哪里?金凤疑惑不解,她隐隐的觉得,这个院子,好神秘。

    军伟显得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抱着瑞瑞进了屋,金凤也随着进来,屋子里,别有洞天,真的就像古装剧里的豪宅,宽敞的客厅,墙上挂的是各种字画,画隐天机,字藏龙凤,透着灵气。

    紫红色的条案,八仙桌,太师椅,这都是哪个年代的家具,摸了摸,十分的光滑,没有一丝尘土,屋子里没有取暖设备,温度适中,不冷不热,没有电灯,光线很亮,房子的西北角,有间小木屋,准确的说,那是床,挂着浅粉色的幔帐。

    瑞瑞始终让爸爸抱着,一放下就哭,可能是孩子刚才吓坏了。“军伟,这是什么地方?你以前来过这里?这的一切看着好怪,好像有人住,怎么又不见人影?”金凤有太多的疑惑,军伟抱着瑞瑞,坐在床边,微微的笑。

    “这院子,叫无极园,你仔细看看,院子没有围墙,没有大门,可一般的人是进不来的,院子的周围,有一层气体,使院子与外面的环境隔绝,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院子里的景象,连声音和灰尘都进不来。”

    军伟兴致勃勃的讲着。“这层气体,看不见,摸不着,最神奇,它能阻止自然界中不好的东西进入院子,对光和热,能够储存,还能释放,院子里没有四季,温暖如春,没有白天黑夜,光线明亮柔和。”

    金凤不错眼珠地看着他,一天的时间,军伟似乎变得博学多才,说话有条不紊,言词清晰,不像以前的絮絮叨叨。“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变化很大,跟你说,通过今天的这场意外,我什么事都看透了,人世间的事,都是空,本就没有。”

    “你说这话我得跟你抬杠,吃穿住行,人情份往,这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你不去拼,不去争,怎么生活,喜怒哀乐,遇到事了,谁又能控制得了,能跟没事人似的嘛?人活在世上,离不开这些东西。”

    军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金凤似乎逮着理了,滔滔不绝。“就拿今天这事来说,你带我和孩子到这来,咱们吃什么,喝什么,使得用的,什么都没有,都要置办,吃饱喝足,还得要挣钱不是,孩子也得上学,还是离不开生活,怎么叫与世隔绝?”

    “妈妈,您说的不对,我不用上学,您可以问我任何问题,我都知道。”金凤一惊,这爷俩,今天这是怎么了,吓得不轻,魔障了。“咱们做点饭吃吧。”金凤左右看看,这任何能吃的东西都没有。

    “不用做饭,我们不饿,你什么时候觉得饿了再做。”让军伟这一说,金凤觉得,自己也没有饿的感觉。“咱们去院子里走走。”军伟抱着瑞瑞,金凤后面紧紧跟着,她觉得,来到这个院子,身体好像突然间轻了,走路像飘一样。

    这个院子看着不大,但是根本走不到边!视野中,就是方圆十来亩地大小,你感觉不远处,就是院子的边缘,等走近了,眼前又是十来亩地大小的院子,而且,景色各异,有的地方,是一片宁静的湖水,有的地方,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在院子里走了一阵,金凤觉得神清气爽,脑子里越来越空,什么都不想,心里越来越轻松,愉悦,就好像有什么高兴的事,特开心,也说不清,因为什么事,这么欢喜。军委和瑞瑞也一样欢喜,招呼着金凤,可爷俩似乎离她总有一段距离。

    就这样,在院子里,不知呆了多长时间,不睡,也不觉得困,不吃,也不觉得饿,和军伟,没有了夫妻间的那种欲望,却情意浓浓,笑语欢声,瑞瑞始终不离军伟左右,时不时地,招呼着妈妈,但是不像以前那么亲近。

    忽然间,军伟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金凤,咱们的夫妻缘分已尽,该分手了,若有缘,他日再见。”话音刚落,爷俩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模糊,瞬间不见了,金凤大吃一惊,她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五脏六腑,好像一下子被掏空。

    不知从哪,来了个女人,六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惨淡,愁眉不展,一边拉扯着金凤,嘴里好像还说着什么,金凤也听不清,看这个女人,有些面熟,越看越熟,仔细想想,想不起来,再想,头疼欲裂。

    突然间,觉得好困,好困,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慢慢的睁开眼睛,这是在哪?面前,模模糊糊,好像有个人,越来越清晰,是妈妈!“凤,你终于认识妈妈了,谢天谢地!”她搂着金凤,呜呜的哭起来。

    哭了一阵,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拉着金凤,“快快,给大师磕头!”“别别,你不用太客气,我云游四方,有求必助,分内的事,放心,你女儿没事了。”金凤这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位老人,是一位老太。

    老太太中等身材,体型偏瘦,面色红润,头发银白,慈眉善目,眉宇间透着灵气,还有几分神秘。“大师,神医,您可千万不能走,就住在我家,我闺女得病还没好利索,你帮人帮到底,求求您了。”

    金凤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苦苦求这位老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是在哪?仔细看看,这不是我妈家吗?“妈,我什么时候回家的?军委和瑞瑞呢?”听金凤这么一问,老太太轻轻的叹了口气,母亲又流下了眼泪。

    “凤,你的病刚好,好好休息,过几天再和你说。”金凤疑惑的看着母亲,又看了看老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就病了?“大妹子,跟闺女说吧,她能承受得住。”“嗯,行,凤,大师好容易才治好了你的病,千万别急,事总得面对,你的身体最要紧。”

    “你的病,半年多了,知道怎么得的吗?”金凤摇摇头,“半年前的事,你还能想起来吗?”“想不起来。”“你记不记得,过完春节,你去朝阳市医院当护工,家里人打电话,说家里出事了,有个医生开车送你回来,这些还记得吗?”

    “是,记得。”金凤慢慢的,一点点的,都想起来了,对,那天,是黄启明送我回来的,家里,好多人,乌烟瘴气,地上两具尸体,是瑞瑞,军伟出事了!金凤的眼睛突然瞪得好大,头剧烈的疼,老太赶紧用银针扎在她脑后的穴位上。

    金凤慢慢的缓上来这口气,“他们,他们是怎么出的事!”“地震,房子的顶棚掉下来砸的,等街坊邻居把他们垉出来的时候,都没气了,军伟把孩子搂在身下,弓着腰,没有太重的东西砸身上,可能是连闷带呛,临死的时候还护着孩子。”

    “妈,这么说,军伟和瑞瑞没有死,那天,我回到家,军伟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和您说的一模一样,后来,他带着孩子和我,去了一个大院子,我们三口,在那个院子里,生活了好长时间,突然他们就不见了。”

    “唉,凤,当时你是伤心过度,傻了,我去的时候,军伟和瑞瑞的尸体就停在院子里,你俩眼发直,痴痴呆呆,不哭不闹,看到你们家出了这灾祸,我的心跟撕碎了一样疼,恨不得替你们。”

    金凤看着母亲,半信半疑,“处理完他们爷俩的事,那个黄医生,安排你住了院,在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该吃的药,都吃了,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了,不见好,没办法,才把你接回家来,这半年,我天天哭,幸亏遇到了这位大师,神医呀!”

    金凤听着听着,嚎啕大哭,“大师,我闺女,不会有事吧?”“没事,让她哭吧,她的病好了,才会这样。”“哦,是,是,能知道哭,是好事,哭出来,病就好了。”金凤妈语无伦次,忍不住,也呜呜的哭起来。

    “大妹子,孩子的病好了,慢慢调养,就能恢复健康,你也不要太难过,注意身体,我已经在这耽搁好几天了,不便久留,他日若有缘,还能再见。”“神医,大师,您别走,我给您拿点路费。”“哈哈,不用了。”老太健步如飞,转眼不见了。

    金凤哭了好一阵,慢慢的止住悲声,“妈,他们爷俩埋在哪?我想去看看。”“你刚好,过两天去,瑞瑞还没成人,军伟也还年轻,都安放在陵园了。”

    军伟的墓前,金凤如木雕泥塑一般,没有哭。喃喃自语,他把她带到那个院子里,一起度过了最美好的时光,又把她送回这个世界,是想告诉她,他们爷俩没有受罪,在另一个世界等着她。

    瑞瑞,军伟,我们只是短暂的分离,最终,还会永久的相聚。军伟,我不会在跟你抬杠,你说得对,世间的事,一切都是空,唯有生也快乐,死也快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