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被他抓住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钢笔的笔帽。
陆止聿像是想起来什么,迅速弯下身去找寻那支掉落的钢笔。
等在保险柜旁边拾起那支钢笔时,看到笔尖被摔坏了,陆止聿心里不禁慌乱得更厉害。
给钢笔套上笔帽,陆止聿立刻起身出去,想找人修好他的钢笔。
只是S市这款钢笔品牌分店的负责人,无数次赔笑着给陆止聿委婉说了笔尖摔坏无法再修复,只能更换笔头的道理,陆止聿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执意要求只修复不更换。
负责人没法,同时也不敢接下这个事,偷偷更换掉给人。要是惹怒了这位,他这分店负责人的位置也算是到头了。
想将陆止聿恭敬地请出去,谁知这位大佬就固执地要找人修他的钢笔。轻描淡写地说分店没人,就让总部派人过来,必须要人来修好他的钢笔。
还说出了自家品牌钢笔都修复不了,那这个品牌的钢笔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的话,吓得负责人差点直接跪下来。
大佬简直是在为难他们底层员工,这哪里是人的问题,明明就是无法修复的问题。
是和覆水难收,破镜无法重圆一样的道理。
难不成人死还能复生不成?
负责人苦着一张脸,在陆止聿面前弓着腰,就差给他跪下了。
绞尽脑汁,想尽办法要劝阻大佬的固执想法,“陆总,不是我们分店的人不行,就是总部的人来了也无法修复您这只钢笔的笔尖。您看,这就像覆水难收,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
心里的想法,一紧张就全部秃噜出来了。
负责人迅速低下头,不敢再说,恨不得立马给自己这张破嘴扇个几巴掌。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人死不能复生”的时候,陆止聿眸光突然恍惚了一下。
手指死死抵住那支钢笔笔尖,深深扎了进去,鲜红的血顺着雪白指腹流淌下来。
他却仿佛感觉任何疼痛一样,叉开的笔尖越扎越深。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
他又在强求什么呢?
正当负责人低着头组织语言想再和陆止聿好好说,刚抬起头,身边人就不见了。
地板上残留的几滴血迹,也没人会注意。
-
陆止聿将那支染了血的钢笔,重新插回笔帽中。
手上的血还在流着,他却毫不在意,开车回家。
刚走进家门,他又想起那次他被人设计,脑袋被人敲破流血,回家紫芙又紧张他又生气的样子,陆止聿不禁脚步一顿。
转而找出了家中备着的医药箱,简单给伤口消了毒,就随意用创口贴贴上。
她不在,他也能好好照顾自己,让她放心。
他一直没有告诉她,他那时候为什么会被人伤到。
一切都不过都是源于有关她。
只有和她有关的,才让他会有意外。
只是,现在也没有告诉她的机会了。
陆止聿坐在沙发上,兔子灯暖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
灯光下,男人五官俊美而深邃,面庞清减了许多,却更显得立体。
轻轻垂下眼睑,鸦黑睫毛纤长而浓密,落下来时,遮住了眸中所有的孤独和落寞。
他好想她。
只是她现在,连他的梦都不进来了。
她在怪他。
她不想见他了。
她不想再见他了。
那双如蝶翼般的纤长眼睫上,很快就被细小水珠洇湿,黏粘在一起。
陆止聿紧紧握着手里的钢笔,死死抿着唇才没让自己崩溃。
他现在还把她送的钢笔弄坏了,她肯定更不愿意理他了。
他不是故意的。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止聿觉得心脏那块就像是裂开了一条缝,疼得他不得不用双手撑着头,第一次难过到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寂静无边的黑夜里,男人坐在偌大空荡的客厅里,终于因为恐慌不安和害怕而崩溃到泄露了些心底最深的伤心。
-
不知道在楼下大厅待了多久,陆止聿再站起身的时候,腿一软,险些摔倒下来。
手掌心及时向前撑了一下,才让他站稳了身子。
熟练地拿起那盏兔子灯和钢笔,慢慢一步步走上楼。
这次,他没有再回紫芙原先的房间,而是走向他和紫芙一起共同生活了一年半的卧室。
用钥匙打开门,开了灯,里面还像他离开时那样,所有东西还是原样,只是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陆止聿找来干净的毛巾,将床头柜擦得干干净净,把亮着的兔子灯放在上面,接着又把抽屉擦了一遍。
随后,陆止聿又将整个房间打扫了一遍,擦干净办公桌上的灰,又转而走向床里侧,将里面的床头柜擦干净。
在拉开第一个抽屉的时候,陆止聿发现空荡荡的抽屉里放着一个没有见过的,钟面朝上、躺着的紫色小闹钟。
紫色小闹钟定时的指针指向晚上九点,陆止聿伸手把它拿出来。
手指刚扣到背面,纸张的触感让他将其翻转过来。
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上,清晰地落下了几行娟秀黑字——
【晚上九点啦!老公要回家了,不要睡了,赶紧醒赶紧醒赶紧醒!!!】
便利贴上的字,让陆止聿的手指不自觉越扣越紧,力度大得几乎要将它捏碎。
整个人慢慢蹲下来,像是受了伤的幼童那样,把自己蜷着极紧,低下头哽咽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你怎么不在?”
……
那晚过后,陆止聿吃了东西又吐掉的反应越来越严重,就仿佛是身体有意识地排斥一样。
可是他答应她要好好活着,所以就努力地让自己食之无味地吞咽下去。
陆止聿又重新开始睡在自己和紫芙住的那间卧室里,每天夜里吃完安眠药,关灯上床后,都会转过头,眼睛里似布满了温柔星光,对着枕边轻声地说一句晚安。
他清醒地疯了。
但他又感觉自己清醒地活着。
到了白天,他依然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陆氏集团总裁,不断扩张商业版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