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在陆煊的脑海中来回闪现了一夜。最终,他还是决定暂缓动手。
安禄山的问题。其实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因素。更多的,是折射的大唐的节度使这一制度的问题。现在杀了安禄山很简单。但是未来必然还会有另一个安禄山起兵叛乱。
想想吧,地方节度使掌握财政军的近乎全部权利。相当于一个个的土皇帝。
关键是他们麾下的军队,地处边塞,连年征战。相对于中央军的颓废松弛,自然是更加勇武。
中央终有一天会发现节度使脱离了掌控。收权是必然的。然而没有人会轻易放弃手中,如同皇帝一般的权利。矛盾因此激发,届时叛乱必生。
陆煊很久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节度使这个制度的诞生,本身就是因为中央的无力。
在天宝之前,唐朝的边疆,一直都是保持着旺盛的对外扩张力的。但是随着连年的征战,东西突厥,薛延陀,高昌等等一一被大唐击败之后。整个大唐的疆域,得到了一种巨大的扩展。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问题。这些庞大的疆域,需要兵马驻守。于此,朝廷需要庞大的财政支出,确保这些打下的疆域,始终处于自己的掌控中。
边疆越来越大,支出越来越多,最终,中央无法承担这种支出。对外政策开始改变,由攻变守。
纵观中国古代,边塞的对手,永远都是那些游牧或者半游牧的民族。他们以骑兵为主。战时聚集数万人,劫掠如风。为此中央只能改变边塞的策略。把那种数百人一组的屯兵小镇,集中起来。建立起战争能力更为强横的边塞重镇。
最初,这些军事重镇的一切,都是中央支配的。但是这个时代,通讯运输各种条件都太过于落后。敌人来袭,中央这边接到消息。开始战时动员,后勤筹备等等工作。等这边准备好了,那边早就抢完跑了。
无奈之下,只能让这些边塞重镇自行组织抵抗。为此,就必须下放更高的权利,税收,募兵等等权利尽归一人之手。种子就此埋下,等到它长大开花结果的那一天,就是一次无法避免的安史之乱。
有时候,陆煊都在想。从古至今,这些游牧民族真的是正事没干一点。专门给人类文明捣乱的。他们毁灭了无数的文明,但是自己屁都没有建立。你费劲力气打了他们,什么好处都得不到。纯粹的一群搅屎棍,谁碰谁恶心。还是后世那群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可爱。
想到这里,陆煊起身去了后院。
“那东西制作的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
“很好,给我包起来。”
现在的陆煊,已经不能随意的去太子府邸了。他现在是大唐的护国大将军,掌管北衙六军,外加一个尚未完全建成的忠勇卫。如此庞大,而贴近京都的武装力量,让他必须要开始避嫌。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太子党。但是还是需要注意一下。毕竟皇权这东西,总是容易让人疯狂的。万一李隆基临死前疯一把,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过太子不能去,李泌那里却是无碍的。两人同是太子党,又都是年轻人,私下有点交情尚在接受范围之内。
李泌对陆煊的来访有些惊讶。上元节之夜过去之后,为了避嫌,他们三人极少再像之前那样一起密谋了。不知道陆煊突然间来访,所谓何事。
“坐。”李泌把陆煊引入屋里。然后上了一壶茶。正是陆煊自己鼓捣出来的那种清茶。现在这种茶水,已经开始在一定范围之内流传开来。那种清香,微苦的口感,很适合一群文人装逼。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彻底推广开来。
“许久不见,近来一切可还安好?”
“还行吧,整天躺在家里,还有人送了三箱礼物。足够买下西市两条街的礼物。”
“是安禄山?这些天,他大肆的贿赂朝中各路重臣,据说是想让人为他说话,兼任河东节度使。”李泌显然也在关注这件事。
“钱我收了,不过这事办不办我还没拿定主意,这不就躲你这里来了。”
“此人行事谄媚,毫无底线。若是让他权势再加,将来必成大患。”出乎意料的是,李泌竟然也看出了安禄山的问题所在。或者说,这些大唐的精英,眼光比自己想象的强的多。但可惜的是,看破却不代表他们会去改变。
就好像李林甫,他不断的启用提拔这些胡人将领,难到就没有想过会出现什么隐患。或者说,他想到了,但是并不在意。因为那些未来的隐患,跟自己眼前的利益相比,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隐患不再安禄山,而在大唐的节度使制度。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说,我想这个问题想得脑袋已经快要爆炸了。我们还是说点轻松一点的东西吧。我这次来,给你带了一件礼物。”
“奥?你送的礼物?那可真是稀奇?不知道你又弄出了什么稀奇的玩意。”
“呵呵,试试吧。”
陆煊随后从许鹤子给他准备的包袱中,取出了一件衣服。确切的说,是一件白色的羊毛衫。
“这东西,可是我家十几个工匠,加织工,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做出来的。”
李泌好奇的接过了那件里衣。入手柔软细腻,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丝绸棉布的特殊手感。材质是一种细密的纯白亮丽的丝织品。不是棉布,更不是丝绸,一时间没能看出是什么材质。
李泌将衣服放在耳边细细的闻了一下。有一种熏香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极淡的气味。李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猛地舒展开来。
“这是羊毛做的?”
“哈哈哈,不错,不错,这些羊毛都是经过脱脂,漂白处理的。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分辨出来了。”
这个时代的羊毛制品,大多数都是用来编制地毯,坐垫之类的东西。而且因为羊毛的腥臊味,只有一些胡人的酒肆才会使用这东西。
但是眼前这件衣服,不但没有那种油腻腥臊的气味。手感上细腻光滑,柔软舒适。分明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上品织物。如果这种手法能够大规模运用的话......
李泌猛地抬头望向陆煊。
“不知大将军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吗?商业机密。不过你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合伙做买卖吧。”陆煊笑着说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