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煊轻轻的抚摸着茶杯,但是没有端起来喝。
“说吧,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陆县尉想要一个消息,那我自然也想要一个消息。至于我想要什么,我打算先欠着,等到我什么时候需要了,再来向陆县尉索要......如何?”
“呵呵?你就这么有信心,我不会反悔?”
“虽然不知道陆县尉想做什么。但想必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既然是重要的事情,那总是要付出点什么的。这个规矩,可不仅仅是在这平康坊,在长安城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要遵守的,我说的对吗?陆县尉。”
陆煊盯着葛老的眼睛,半天没有说话。这个老昆仑奴,自然是非常精明的。他是想用一个消息,换取陆煊的一个人情,而且是随时能够取用的人情。
“成交,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痛快。陆县尉果然是个敞亮人。小乙,带路。”葛老说着,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陆煊起身,跟着名为小乙的小厮走了出去。
他们快速的在平康坊内穿梭,之后沿着河道进入了务本坊。
“陆县尉,就是这里了。那人三天前进入长安的,之后通过牙行,租下了这里的一处房子。”两人一边小声对话,一边靠近了那所房子。这时候,另一个小厮从房子背面走了出来。
“他刚刚离开,往西南方向去了,刚刚过了拐角。”
陆煊两人又立即跟上去,终于在下一条街口,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陆煊给小乙打了个手势。两人停下略等。
“小乙,你回去吧,记得,多余的事情不要做。不管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接触到了什么。都不要有多余的动作。你只要潜伏,然后等待即可。一个优秀的暗桩,一辈子或许只会出手一次,但是那一次就足够影响大局。明白我的意思吗?”
没错,葛老身边的小乙,是不良人的暗桩。张小敬一手安排进去的。陆煊接受县尉一职之后,自然也知道了所有的这些暗桩。
“小乙明白,大人小心,告退了。”小乙说着,转身快速的离去。而陆煊则是朝着远处的身影跟了上去。
小乙这个暗桩。是整个故事中,让陆煊印象极为深刻的人物之一。尽管对方只有极少数的镜头。但是影视剧中的卧底,总是给人更为深刻的印象。
陆煊跟踪的男子,身形高瘦,手脚修长。看背影,没有什么出彩的。不过这个人却是陆煊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男子穿过人群,来到皇城面前。这也是极少数民众能够大量聚集在皇城面前的时刻。在这里,花车将会进行最终对决,胜者将有资格进入皇城表演。不管是对那些花车从业者,还是周边的吃瓜群众,这都是一年一度的盛世。
男子望着眼前欢宵的场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快乐,相反在他眼中,甚至有一种不加掩饰的仇恨。只不过现场人数实在是众多,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特殊之处。
男子先是看了一会花车,然后四处打量,似乎在观察周围的地形。之后他又抬头望着眼前的皇城,脸上那种痛苦与仇恨愈发的强烈。
默默的看了一会,男子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人群中,他不时的走走停停,似乎在观察周围的环境。陆煊则是始终跟在他后面大约五六十米处。凭借过人的感官,以及身高优势,始终牢牢的盯住他。
中午时分,男子走进了路边的一处餐馆,叫了一份水盆羊肉,两个烤馕,大口的吃了起来。陆煊也看似随意的走了过去。男子非常谨慎,每一个进入餐馆的人,他都会隐秘的观察。当他看到陆煊走进的时候,明显的紧张了一下。但是随后又变得若无其事,只是吃的更快了。
然而让他感觉不对劲的是,陆煊进来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坐到了他的面前。
“长安城有数百条街道,按照你这个速度,一天能够背下多少条?”
男子听闻身体猛地一震,手已经伸向了怀里。
“想好了再动。我们周围至少有二十个人。你如果敢在此处动手,就算能够逃脱。也必然有人能够记下你的模样。更何况,我敢保证,你跑不出去。”
男子消瘦的身体缓缓的绷紧,眼中透露出一种不似人间的死气。陆煊知道,只要有可能,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这里所有的人,然后逃走。不过几息之后,男子那种杀机逐渐的压了下去。
“气消了?那就跟我来。”陆煊说完,带着男子来到了不远处的自家酒楼,并进了一个包间。途中,陆煊就那样背对着男子带路。但是男子发现自己竟然生不出逃跑或者动手的念头。浑浑噩噩的就跟着陆煊进了包间。
“你是谁?”一进房间,他就恶狠狠的问道。似乎在掩饰自己内心的颤抖。
陆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道。
“你名为萧规,跟张小敬闻无忌,同时第八团的幸存者。当年你跟张小敬在龟兹分手之后,你独自一人前往广武。如果资料没错,你那里应该有一个姐姐。你是去那里投奔她了吧。但是从时间上算,当你到了时候,你的姐姐,应该已经死了。甚至你的姐夫跟两个侄儿都已经死于大火。我说的对吗?”
“那你可知他们是怎么死的?”萧规脸色铁青,一字一顿的说到。
“从你后来的做法来看,害死你姐姐全家的,应该是当地的县丞。所以,你后来才杀了他们,然后从此销声匿迹。”
“销声匿迹?这个词太平淡了。我那不是销声匿迹,只是苟延残喘。我去灵武城做了守捉郎。杀人,流浪,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种悲剧会落在我身上。”
“所以,你就杀了广武城的十几个官员全杀了?要知道,杀官可是谋反大罪。”
“谋逆又如何?”被点破了身份的萧规似乎也豁出去了。
“那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丞。偏远地区的县丞,甚至不入品级,远远比不上你这个京城的县尉。但是他就能够随意的杀人放火,侮辱我的姐姐,把她全家一把火烧死。甚至毁掉我的告身,夺走我的家财,把我逼出广武。我以为兰州都督府能够换我清白,但是他们见到我第一时间,不是为我伸冤。而是把我送进了死囚牢房。
我做了一年的死囚,逃出来之后。把整个广武大大小小的官员赶尽杀绝。但是那又如何,新来的官员,还是一样的恶劣。我在守捉郎呆了五年,见到过无数跟我一样的人。那时候我才明白了。不是我倒霉,更不是我姐姐一家倒霉。是大唐病了。这个我曾经拼死守护的大唐,它病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