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后殿下听袁媛自诉有那样的家人,生活在那样的处境之中,一下对袁媛的美好幻想全部破灭,她不认为这样一个女孩子能给自己的女儿娉娉带来什么正面的影响,她这样出身的女子,有贪婪的母亲,毫无气概的父亲,胡闹的弟妹,又能是什么好人呢?
皇后殿下当即责令袁媛出宫,任凭娉娉百般苦求,也毫无用处。
娉娉一直拉着袁媛的手,不放松,“你为何要说那些话呢?你不说那些话,皇后就让你留下来了,今晚我们还可以躺在一张床上说些以前的事,你也能时时看到皇后殿下,还有皇帝陛下,还有许多你想见的人——你真的要走吗?你都还没有走进宫殿看一眼,看一眼你住的地方。”
袁媛轻轻捂住了娉娉娇嫩的双唇,“公主殿下不要这样说,我早走比晚走要好,皇后殿下已经派人去调查我的身世,我那样的家境,怎么会被准许留在公主殿下身边?皇后殿下她太爱公主殿下了,不舍得公主殿下受一丁点伤害,她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好,还请公主不要任性。”
她这话是说给娉娉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她母亲非常爱她,不舍得她受伤害,她前世不懂得母亲的爱,只觉得是束缚,还非常任性,终是她被猪油蒙了心。
娉娉也是听出了这弦外之音,知道袁媛去意已决,不好再挽留,用糯糯的声音倾诉着自己的内心,“那你可要回来啊,皇后殿下不同意你进宫,我就说……你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袁媛真诚的望着娉娉的眼睛,双眼有些湿润,“我会回来的,等这案子尘埃落定,等到他死了以后。”
刑部衙门里,迈入天命之年的侍郎艾晅正闭目细听属下松阪的案情陈述。
松阪以异常坚定的口吻道:“大人,此案业已人证物证俱在,罗孚便是此案的凶手。”
“人证物证俱在?一片破碎的花瓶?一个死者的丈夫?”
“是。”
“他承认自己杀人了?”
“没有,但这件案子里不会有第二个嫌犯,当时事发时,只有他和死者两个人在屋内,其他人都因为腹痛,而跟着男主人去出恭,回来之后,所有人都看到死者倒在罗孚身边,罗孚的手中握着带有血迹的花瓶碎片……”
“他们看到的是死了的死者和罗孚,并没有目击全部的过程,不能说明什么。”
“属下去查看了,那房间内外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刘识的府上也没有任何佣人,当时大门紧闭,他们都在后院,也没有看到或是听到有外人进入,所以凶手不可能是别人。”
“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也许并不是凶手,这件案子缺乏明显的证据,逻辑上也说不通。杀人者,无外乎寻仇、图财、报复、贪色,罗孚的杀人动机为何?他与死者有何种仇怨?死者可有家财万贯?或是倾国倾城,美丽不可方物?据老夫了解,罗孚本人就很有资财,也有名声,他有何种理由去杀一个妇女?更何况他当时还醉酒在床,有没有意识都很难说,如何打破花瓶碎片,谋杀别人?”
松阪据理力争,毫不让步,“大人,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理由——那便是没有理由!有的人杀人便是毫无理由,就是想要杀人。”
“罗孚像是那种人吗?人做事总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杀人者也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私欲,罗孚杀了那个妇女,能够得到什么?他贪图声名狼藉?还是锒铛入狱?他是凶手,很是不通!”艾晅摇摇头。
“大人怎能知道罗孚那种人呢?有的人便是以夺去他人性命为乐,尤其是一些目无王法的豪富子弟,以前不也是常常传出以虐杀百姓取乐的骇人听闻的故事吗?属下懵懂之时也曾周游列国,到过许多未开化的地方,那里不类与我国,还在茹毛饮血,毫无文明,便是将人命视如草芥,踏若鸿毛,杀人取乐,似乎天经地义——罗孚是晋国人,人常道晋国之民冷酷无情,狡诈多端,属下认为罗孚很有可能做得出来这等事。”松阪道。
艾晅冷冷一笑,“松阪员外郎此言差矣,怎能以出身评论他人呢?要说起罗孚是晋国人,松阪员外郎还是君子国的人,君子国的名声在海外又何尝好过晋国?人也都道君子国乃是真正的两面国,一面是古道热肠,一面是麻木不仁无情无义,不少人也是讨厌君子国的人。可松阪员外郎来到庆国,确很优秀,鹤立鸡群,深得圣眷,若是陛下以传闻为标准,哪里会赏识松阪员外郎呢?单单是身份,便是弥天大罪,不可饶恕。”
松阪一愣,他在认真诉说着案情,原以为会得到侍郎艾晅一起分析案情,还能得到指点,没想到侍郎艾晅句句都在为罗孚开脱,听话里的口气,根本没有把罗孚当成重要的嫌犯,反而是很认定罗孚无罪,罗孚不可能杀人。
还摆出他的身份与身世来说话,他松阪茂平能与罗孚一样吗?
“大人,属下是自小随父母迁徙到庆国,在庆国长大、研习、科考,属下一直自认是庆国人,而非什么君子国的人,属下也是自小受庆国的各类经典与百家圣人教诲,早已懂得什么是礼义廉耻,这点上,属下与其他人不同,也与罗孚不同,罗孚是在晋国长大,劣性未改,做出残忍的事情,也不难想象,毕竟他们从小学得便是利己,而非量己。”
“我只是举例说明,人都不都是一种模样,松阪员外郎是君子国的例外,他罗孚也有可能是晋国的例外,员外郎万不可草率理案。”
“属下明白,属下每次审案都十分冷静,因为属下面对着逝去的死者,无法让自己心有杂念,属下只想着替死者寻求一个公道,让死者瞑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