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曾经是枕边人的那狰狞面目,还有他决然扶着别的女人远去的背影,宇文芙身体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落蛮和颜书柳给她的那点最后支撑也终于慢慢地坍塌,她看到三年里那个卑微讨好的自己,小心翼翼地活着,唯恐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到最后,还是被人像破布一样扔掉。
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里不断地溢出滑落,无声地痛哭着。
少顷,她张开自己的双手,看着多余的第六根手指……
颜书柳把休书拿回去给落蛮,落蛮看到签字和手印,心头落下了大石,道:“她肯定会不开心,去清竹园说一声,叫苏洛清过去陪陪她,安慰安慰。”
颜书柳点头,出了门去。
她刚去没一会儿,苏复跑着过来,脸色发白,“世子妃,郡主剁了自己的手指,流了好多血,独孤嬷嬷在哪里?”
落蛮霍然起身,“黑影,找独孤嬷嬷来。”
她说着就跑了出去,这宇文芙,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宇文芙身边的侍女早吓呆了,方才只见姑爷走后,郡主便马上跑进了小厨房,拿起柴刀就剁了自己的手指,且剁了一只手指之后,在极痛的情况下,再握刀剁了另外一只,两只手的六指没了,但是郡主也痛得昏过去了。
落蛮来到的时候,雷霆卫已经进来给她止血,她醒过来了,脸色惨白一片,眼底还有泪痕,就那样呆若木鸡地看着落蛮,那么冷的天,她身体发抖,但满身汗水,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嫂嫂,我休了他了,不难受,就是这三年……到底是白过了。”她说着,眼泪又冒了出来,努力地想挤出一个骄傲的笑容,但那笑容不成,顿哭了出来。
落蛮对这个小姑子,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怜惜,尤其她这种铮铮铁骨的军人,见到女人落泪,更是不知所措,加上不擅长安慰人,只搜刮了脑袋,挤出一句话,“没事,谁一辈子不浪费几段昂贵的时光?别难过,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嫂嫂,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宇文芙失声痛哭起来。
“你没做错!”落蛮坐在床边,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不哭了……”
宇文芙却越哭越大声,几乎歇斯底里,落蛮塔下肩膀,彻底安慰不了,“那你哭一下发泄发泄。”
眸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包扎得很大一块,雷霆卫虽然给她止血,却没这么处理过伤口,就这么整只手包着,看着还是挺恐怖的,这么柔弱的一个人,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忍着这么大的痛楚把两根手指都剁掉?
落蛮不免心酸。
苏洛清带着颜书柳过来了,落蛮见状,马上让位给苏洛清去安慰。
落蛮走了出去,看着沉寂的天际,冬日的气压总是很低,仿佛随时可以憋出一场暴雪来,但从入冬到现在,都没下过一场很大很大的雪。
真应该下一场暴雪,掩埋这些丑陋。
独孤嬷嬷来帮宇文芙处理了伤口,断口齐整,痊愈之后,也必定会有疤痕,这伤痕会跟着她一辈子。
晚上宇文啸下班,落蛮一句话也没说,投入他的怀中,更不顾多少人在场,鼻子酸酸地道:“女人嫁人,真是一场赌博,一场重生。”
宇文啸进门的时候就听苏复禀报了,他本想直接去宇文芙那边,但今日在兵器库忙了一整天,浑身汗水,就想回来换身衣裳,殊不知刚进门,落蛮就软软地抱了上来。
他伸手抱着她,轻轻抚她的后背,“我绝不会这样对你。”
“我知道!”她慢慢地抬起头,看进他深邃温柔的眼底,“去看看她吧,这个时候,父兄的支持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有人给她把腰撑直了。”
“嗯,我换身衣服就过去。”宇文啸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执着他的手一道进去了。
宇文啸的到来确实比任何人的安慰都管用,他就那样站在宇文芙的床边,看着她,道:“天大的事,有大哥在。”
宇文芙顿时哭得像个孩子!
苏洛清坐在一旁,看了宇文啸一眼,眼底有些复杂,当初,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但如今他却成了肃王府的主心骨。
府中其他姑娘都过来陪着宇文芙,肃王妃却只派了个人过来问情况,对女儿一句安慰都没有,宇文芙很失落,也很惶恐,一直问说母妃可有生气。
肃亲王晚些回来的时候过来了,他习惯了隐忍内敛,但看到女儿这样,还是忍不住痛斥魏智辛,说明日便要登门去亲自送休书,顺便,讨个公道。
但是宇文啸认为他不宜去,由他和落蛮苏去最为合适,“你和知南侯爷关系不错,若你出面去,怕你们的关系再难修复,我名声在外,做什么都不过分。”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十分云淡风轻,他确实恶名在外,摘星楼里如今无人提起,但外头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还说呢。
肃亲王瞧着他,道:“你自打仗回来,没那么冷面冷心了,知道帮衬着家里头,照顾弟妹,为父心里也很欣慰。”
“是成亲之后!”宇文啸说。
“是打了胜仗之后,你出征之前都已经成亲了。”肃亲王不愿意承认是因为苏洛蛮导致他改变的。
宇文啸没辩解,他高兴就好。
晚上,果真便下了一场雪,下得很大,落蛮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灯火映照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寒风刮面而来,刚觉得有些冷,宇文啸便在身后给她披上了斗篷,再从后面抱着她入怀,“明日随我去一趟?”
“嗯,这雪花真好看。”落蛮靠在他的怀中,冰冷的额头被他温暖的脸贴住,她眷恋这种温暖,便一味地往他怀中钻。
有些是非对错,如今论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但该拿的还是要拿回来的,这是宇文芙以后做人的底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