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如今的身份,也不适合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
武穆王安排了两座相邻的宅子,也是折中的办法。
虞幼窈也不想和谢府分开,她和谢府相处,不像在虞府与祖母撒娇那样。
可真正的家人,其实也不需要去费心讨好,彼此互相关心、尊重,照顾着彼此的心情,自然而然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
郑氏温声道:“这一路车马,也是辛苦,便先回去休息,晚上一家人吃一顿团圆饭,也算是为你接风洗尘了。”
虞幼窈有孝在身,家里也不好办宴。
两座宅子建在一处山头上,中间有一条穿山游廊,宛如一条“绿带”,将两处宅子一分为二,宛如双鱼。
穿山游廊处古木扶疏,奇石耸立,形态千奇,石上野蔓丛生,不知名的野花。
两座宅子中间开了侧门,穿过了侧门,虞幼窈看到对面宅子门口,立了一座半人高的绿石,石上天然呈现了湖光山色,绿意葱笼的景象。
上面龙飞凤舞刻下了“虞园”两字。
虞幼窈定定地看着这两个熟悉的字,眼眶倏然一湿。
郑氏笑:“这一块崂山绿石,带了玉的质地,色半透,而不明,在不同的光照之下,会映照出不同的景致,很是殊奇,武穆王为处宅子取名【虞园】,上头的字也是他亲手琢刻。”
大周朝不能立女户,女子不能离开亲人独自过活。
而“虞园”两个字,仿佛在这一瞬间,打破了加诸在她身上的槁桎,她不能离了亲人独活,却可以享有独一的宅院,随性而活。
殷怀玺向来懂她的,虞幼窈轻笑一声:“虞园,挺好的。”
郑氏将虞幼窈送去了隔壁,就回来了。
虞幼窈精神亢奋,顾不得脚上的伤还没尽好,要逛一逛宅子。
许姑姑拗不过她,想着她方才走了不少路,就命家丁抬着肩舆:“让冬梅陪着你逛,这一路车马劳顿,我先去小厨房帮你准备药浴,顺带准备一些吃食。”
院中布局依势形象,一条玉带小溪蜿蜒曲折,深容藏幽,长廊依山势起伏绵延,逶迤入亭,山石映其左右。
透出了浑厚、质朴,疏朗自然,无拘无束。
逛着逛着,就到了主院。
看着院前大门上,原本挂牌匾的地方还空着,虞幼窈突然道:“世有九招,昭九德,九招即九韶,便改名九韶院。”
从今往后,就是真正属于她的地盘了。
冬梅扶着小姐,在主院里走了一圈。
冬梅来得早,就介绍道:“主院的布局与漪水院有些类似,是殿下亲自寻了厉害的工匠,按照要求重新修整过的,殿下说,小姐是住惯了这样的屋子,住一样的,也能自在一些。”
虞幼窈一走路来,看到了地上铺设了大大小小的卵石,卵石颜色、形状、花纹千变万化,呈现出变幻万千的图案。
冬梅就解释:“襄平阴湿苦寒,殿下担心小姐住不惯,鞍山盛产青石,只青石不如卵石耐热,殿下做主在院里铺了打磨平滑的大型海卵石,海卵石吸湿辟寒,冬天烧了地龙,不仅耐热,还传热,到了夏天,洒些水在地上,能解燥热之气,冬暖夏凉。”
大型的海卵石较少,最大的能达到三十尺有余(十米左右)。
院子占地很大,海卵石打磨不易,绝不可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完成,想来殷怀玺是一早,就安排人做了准备。
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
冬梅扶着虞幼窈,最后停在院中的老榆树下。
巧的是,这竟然也是一株紫榆树,比谢府那株年头还要久些,盘根虬扎,宛如一条巨龙盘踞,遒劲斜杆,盘旋而上,上头碧盖如云,宛如“巨龙”口吐的层层绿云。
虞幼窈不觉就想到了,漪水院里那株伴着母亲成长的老榆树:“这株紫榆,是一开始就种在这里吗?”
冬梅颔首:“正是。”
紫榆树上已经发满了叶子,虞幼窈不禁笑道:“改天让许姑姑做榆叶馅饼吃,等榆钱长出来了,还能做榆钱鸡蛋饼。”
主屋里头,铺了精美的绒毯,屋里的陈设比照了漪水园,另外加设了暖炕,炕桌,用卵石砌了壁炉。
虞幼窈泡了药浴,洗去了一路车马的劳顿,突然就有了久违的安定感觉。
许姑姑端来了午膳。
除了清淡温补的药粥、鸡蛋、菌菇等,另外还准备了凉拌榆叶,和烤得金黄酥脆的榆叶馅饼。
鲜嫩的榆叶味道异常清鲜,带了一点点回甘,是一种很淳朴,自然的味道。
北方天寒,不行木床,大多都是睡炕床,显得简陋些。
考虑到虞幼窈习惯了千共拔步床,殷怀玺在炕床四周,置了千工床屋,和她平常睡的千共拔步床没什么区别,襄平湿冷,如沉香、老檀之类的木料,不如榆树耐湿,舒适,所以用料都是老紫榆木。
炕床上面铺了用玉片编织的玉毯。
风餐露宿赶了几日路,虞幼窈难免有些疲惫,午睡了一会儿。
醒来时,已经到了未时。
春晓伺候虞幼窈梳洗:“孙伯和武穆王府的温管家过来了。”
虞幼窈连忙道:“孙伯是几时过来的?怎么不把我叫醒?”她心念一动,接着又问:“武穆王府的管家姓温?可是从前老王妃身边的老人?”
老王妃娘家就是姓温。
冬梅挑了一身青色云锦缠枝花叶圆领大袖袄裙过来,闻言就道:“孙伯也是才来,让奴婢们不要打扰王妃,至于温管家,从前是老王妃的陪房,很得殿下信重,早前虞园修整,也是温管家里里外外地帮着一起操持。”
虞幼窈问了温管家的事,就起身进了偏室,换衣裳。
襄平比较苦寒,衣裳要厚重一些,圆领大袖的上衣,长及小腿,配以八幅褶裙,露裙二、三寸,裙幅下边一、二寸部位,缀以一条精美繁复的花边,作为压脚,行动辄如水纹,翻滚着细致的浪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