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问过你,对她有什么不满意。”林穆说:“她只是你有需要的时候才来。”在纽约人工很贵,一位懂营养学、持护士执照的保姆远比一名华尔街的投行分析员抢手。
“梦露不喜欢我,我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出来。”李洛摊手,“这是一种直觉。”
“……”林穆叹了口气,原来她是在找茬,“洛洛,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喜欢你,这是你的问题。”
李洛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攻击的意味,问他想说什么。
“这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她能完成她应该完成的任务,就足够了。”他语气平稳而柔和,话却说得不留情面:“不过也许你总是想在雇佣关系上再加一层个人情感,这让你觉得更有意思。”
李洛懵了,所以他的重点仍是在周诗亦?她挣扎道:“或许等你哪天不再拿这事做文章,你可以认真听听我想说什么。”
他轻笑一声,“我从来没有主动问起过你们的事。不过多亏你一直孜孜不倦地提醒我,他的事在我们生活中十分重要,不论他还是不是你的客户。”
李洛被这话堵得什么也说不出口,短短半小时,他翻来覆去地就是要提这档子事,着实令人心烦。
她告诉司机停车,但司机往后视镜里瞥了眼林穆,根本不听她的,车速如常。
林穆沉声问她:“你想干什么?外面很冷。”
李洛没再理他,趁着下一个路口红灯直接打开车门,林穆伸手来拉她的时候被她在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紧接着使劲挣脱,跑下车去,一边哭,一边沿着五大道走,最后在中央公园入口被他拦腰抱住。
“你不能一直怀疑我。”她音色略微哽咽,鼻尖被冻得通红,“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证明自己。”
林穆十分自责,注视着她,语气恳切地道歉。他坦言自己很难适应这种大部分时间都无法相聚的相处模式,“我希望能每天见到你。见不到你,我会胡思乱想。”
“可是计划不就是这样吗?”计划是亚洲三期基金募资结束后,林穆返回A市,大部分时间都会在那里。而李洛这边的安排也类似,IF基金在A市落地后,她不再需要频繁往返。
“是这样的。”他将她搂得更紧些,不再说什么。
他们回家之后,没再就着刚才的话题聊下去。那些长远或是隐约的问题,往往能被身体之间的契合掩蔽过去,显得毫无间隙的相融是那么轻而易举。像是许多沉沉夜里,他探寻得耐心而循序渐进,在她战栗到来时极尽温柔地亲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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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里,李洛仔细调研了印度废物管理企业BEE的财务资料。
印度的城市化进程并不具备配套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三点八亿城镇居民每年大致产生六千万吨固态垃圾,裸露的垃圾堆积成山,却没有良好的废物收集处理系统。
最严重的孟买几乎成了一个将要被垃圾埋没的城市。
除了粗暴的填埋和焚烧,当地缺乏有效的废物管理方式,而这些落后的手段又会引发空气污染和疾病爆发。
从这个角度来看,顺应印度本土垃圾清运、处理、回收等需求的BEE,蓬勃发展势不可挡。它作为一家业界领先的综合环境管理服务提供商,甚至将业务开展到了十几个国家。
这家企业在三年前拿到一家欧洲股权基金七亿美元的投资,投资人对于他们在国际可持续发展目标第十一项永续社区领域的贡献十分看好。
但很快李洛在印度调研的同事就带来了不怎么乐观的消息。
“应收账款里40%都有超期,”这位名叫Ethan的埃及裔美国哥们儿和李洛同龄,是两个月前到的印度,“到了年末只会更高。”
一位分析员在视频会议上问有没有同行业数据可以分享。
“这不可能,孩子。”Ethan笑得爽朗:“做好你的功课。”
李洛向这位分析员解释,在印度,没有业务模式和规模与BEE相近的企业。如果拿其他国家内类似的企业来对比,由于下游客户的迥异,参考价值又不大。
一个好苗子的根好像有点烂。
李洛起身走出会议室接水,经过休息室时,看到电视上沙弗尔资本的董事长正侃侃而谈:“我的母亲是一个勤劳朴实的女人,开着一家小型服装厂。我小时候就是在生产车间长大的。那几间破旧的厂房,为当地四百多位女性提供了就业。
“但是从七岁开始,我不得不目睹她因为下游品牌方拖欠订单账款而苦苦挣扎,一次次陷入入不敷出的资金困境。更不幸的是,没有任何银行愿意帮助她,因为她只拥有一个不值钱的服装厂和几台过时的机器,拿什么给银行做抵押?
”银行永远只会把钱借给那些不需要钱的人。
“从那时起,普惠金融的理念就在我的心中生根发芽。把供应商的发票或是订单收据交给我们,我们给您提供贷款,就是这么简单。没有冗长的填表、面试、等待,授信申请平均只要十五分钟。
“沙弗尔资本的诞生,就是为了帮助在屏幕前的你们——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这个在服装厂车间长大的菲律宾男人,如今早已是亿万富翁,沙弗尔资本还和T行在上个月合作搭建了小微企业贷款基金。
这不,主持人马上把时间交给了T行资产管理部的CEO,这位花白头发、鹰钩鼻、蓝眼睛的大爷一脸神秘地微笑道:“我们期待以更深入、多样化的方式和沙弗尔资本合作,这是一个上下游双赢的战略,是金融服务商应该为之努力的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