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花园”,就见原本土法炼铁的炉坑,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炼铁炉”,几乎比一个大鼎还要肥几圈,下面火焰熊熊,旁边两个力大的庶民,拉着之前制成的风箱,每次拉扯一次,强劲地风势,都将炉火激得再高一尺。
庭院里的火灵气急速增加,白绝感觉,就算让最不擅长火系法术的自己,此时施术,都能轻松凝出一只火蟒来。
炼铁炉的旁边,早就放好了泥范,泥范这玩意在商代早期就有了,商朝中期就发展到了鼎盛,司母戊鼎、四羊方尊这样的旷世奇物都能做出来,白绝这个小泥范,不过是轻轻松松。
直到此时,一直指挥着,亲眼所见的宋黑,都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满是激荡豪性。
人间,此时正是战国时代,虽然也已经有了铁器,甚至一些铁器盛行的地方,还出现了牛耕,但相较于已经发展成熟的青铜器,铁器仍然是个弟弟。
好在这年头无论是铜器还是铁器,都是极为缺乏、不够人用的,有需求就有进步,因此炼铁的技术也在迅速变好。
而自己刚刚练的这一炉铁,单只用眼看,都能看出其纯净无比,不像人间铁器那般杂质又多、铁质又脆,一看就是极佳的铁器,可以跟青铜器试试手的那种。
更让宋黑意外的,是这第一批泥范,竟然不是做兵器的,而是……农具。
基本都是锄头,老早前人族还在用石器时,就已经有石制的锄头了,现在的百姓,也有许多用石锄头的。
不过,其效果可想而知,白绝把第一批铁做锄头,也是手里什么都没有,好歹弄批工具,以后干什么都比较方便。
至于兵器,自然也是早晚要制的,但没必要第一时间搞,好歹以后炒出来钢后再做兵器,毕竟炼铁技术还没到那一步。
现在的铁质,都还不行,三国时炼铁技术已经很好了,曹操做五把百炼钢刀,还耗费三年时间,桃源国刚刚起步,没必要把最初的资源,弄成兵器。
但白绝的这些想法,宋黑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如果任何一种东西,对征战天下有用的话,那一定是第一时间供给军队的,老百姓种地着什么急,拿木铲石锄不就行了?
宋黑以前见多了穷兵黩武的君王,对人间君王都差不多失望了,现在遇到个白绝这样的异类,都有点不太适应了。
……
出了会神,宋黑突然抬头看向白绝:“大王,若是桃源国在人间,为防敌国闻讯来攻,这炉铁水,是不是就要做成兵器了?”
白绝拿个树枝戳了戳泥范,笑道:“战场上的胜败,又哪里是手里的兵器能够决定的呢?若是我治国有道,不用做成兵器,敌国也胜不了我;若是我治国无道,手里便是有这些兵器,将士、国人离心离德,又真能挡得住敌国的进攻吗?
因此无论有没有敌国来攻,这些铁水,还是做成农具的好,地里的粮食产得多了,百姓的心收拢到了,我就是无敌之师,就算是斩木为兵,又用得着惧怕什么敌人呢?”
宋黑心中震动,白绝话里对“庶民民心”的重视,简直是他从未听过的。
这时的庶民,甚至根本不在那些君王的眼中,在那些君王的眼中,住在城市里的那些公卿权贵之家,才是“国人”,城外的庶民,不过是一群提供粮食、徭役的草民罢了。
宋黑又问:“那么,若是桃源国在人间,以大王之意,如何才能结束天下的战乱呢?”
白绝道:“当先稳固国内,诸如煤石、铁器这些东西,发展出来给百姓,让他们无论冬天是否寒冷,都没有冻死的忧患;
兴修水利,使无论雨水是否充足,田里的禾苗都有足够灌溉,手里都有足够的铁器农具锄草耕种,使粮食增加,荒年灾年,百姓都没有饿死的忧患;
百姓手里有了余粮,便可换取布帛、盐肉,积蓄多了,便会安定,置办家具、修缮房屋、增加衣物,那些木工、女织就能赚到钱粮,家中慢慢改善;
以这样的基础招聚将士,保卫国家。
时间久了,国内富足,自然吸引外国之民来投,我虽不攻取他国,却能轻松拿到他国的百姓和土地,若对方来攻我,那是以无道攻有道,我以有道之国,灭其无道之君,虽有杀伤,却非我德行有亏,长者以为如何?”
“善!”
宋黑长揖一礼:“宋黑拜见主君!自此愿为驱使,建桃源国为‘有道之国’!”
白绝心中狂喜,知道自己这是得到先贤认可了。
当下学这时候的风气,双手握住宋黑漆黑的双手,把手言欢:“长者大才,白绝仰慕已久了!我来桃源,尚还没有任命过官员,今请长者为我桃源国相,暂且督管国君府府中上下军士、财物,长者意下如何?”
宋黑郑重道:“某必不负大王所托!”
“我得先生,如鱼得水!”白绝心里对皇叔道了声歉,快意笑道,“时候己到,且先看看这些农具是否堪用吧!”
宋黑点了点头,令人砸开泥范,从中掘出三十多个锄头、三十余个铁钯,以及五个犁头来。
一翻敲打淬火,宋黑从旁边拿过根木把连上锄头、铁钯,在旁边试了一试,脸上喜道:“此物上佳,做农事必定事半功倍!”
确实还不错,虽然在白绝眼中,还是不甚满意,但也没说什么。
毕竟要是拿自己记忆里的锄头、菜刀的质量来衡量,怕是能追着秦王满殿绕柱了。
将这六十个农具封入库中,白绝又瞧起了那几个犁头,眼瞧着装上早就设计好的“曲辕犁”木架,用军士套两个长索拉着试了下,感觉还不错。
这时的天下,已经有了牛耕技术了,只是多是直辕、长辕,又大又重又费力,就这还是春秋战国各个国家的“保密技术”,生怕被别人偷学去的那种。
“用人试毕竟不行,先生与我一同寻头牛来试试这犁如何?”白绝提议。
宋黑哈哈一笑,只觉得今天痛快无比,积郁一生的闷气都散去大半,应了白绝一声,就转头看向一旁宫墙大声道:“牛娃,我知道你小子天天在那偷看取暖,还不过来,大王要借你家水牛一用!”
小半个时辰后,眼瞧着牛娃家里的大黑水牛,套上犁架,在初冬的野地里,都轻松拖出一条犁线,不见有什么费力,铁犁头也不见有什么损伤,白绝、宋黑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哈哈大笑,跟两个神经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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