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来得似乎有些突然,但若是联系到过往数年之间,秦国曾数次出兵攻打其余国家,又觉得这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
说嬴政急功好利也好,说他残暴,热衷于战争也罢。
都改变不了秦国已经覆灭了四个国家的事实!
嬴政既然想要覆灭六国,建立一个九州同贯、六合同风的伟大国度,就始终不会放过楚国的。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嬴政所提出的此番秦国举二十万大军攻楚的主将,并非是王翦王贲父子,也不是当初覆灭了韩国的杨瑞和,而是一个新的面孔。
李信,秦国新近崛起的年轻将领之一,曾在灭赵、灭战之战之中大放异彩,立下过很大的功劳,然而,这终究不是他可以担任灭楚一战的主将的原因。
当日秦国朝堂之上,诸多朝臣们曾商议过灭楚一战的主将,但嬴政言称他已经有了决定,不曾想,时隔许久之后,嬴政给出的主将人选竟然是李信。
在很多朝臣的心目中,楚国乃是万乘大国,比起早先覆灭的几国,还要强上一筹,且昌平君那个叛徒成为了楚王,对秦国的情报了若指掌,想要灭楚,能够担当主将的,非王翦老将军不可。
李信何德何能,能够担任灭楚之战的主将?
当时就有朝臣提出了异议,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在此之时,他们心目中的主将人选王翦却提出了告老,这让他们错愕不已。
王翦主动放弃担任灭楚主将?
再看王上的神色,似乎早就知道此事。
有人细想之下,顿时有些明白王上为何起用李信为主将了。
王氏一族,王翦老将军和王贲少将军的功勋太过显著了,是时候压一下了。
功劳太盛,并不是一件好事。
想明白这一点后,纵然朝臣们对于秦王所提出的主将有些非议,毕竟那人太过年轻了,但终究还是没有当面说出来,也未曾阻止王翦老将军告老一事。
最后,加盖了印玺的王诏颁布而出,灭楚之主将为何人,也是做出了盖棺之论,再无争议。
“伐楚之战,以李信为主将,蒙武为副将,务必一战而定!”
“……”
见秦王颁布王诏,诸多朝臣纷纷躬身领命。
在主将和副将的人选选定之后,秦国这具战争机器便开始全力运转了起来。
很快,二十万大军集结完毕,在李信、蒙武的带领之下,向着南方的楚国而去。
楚国都城,寿春,新任楚王熊启也是得知了此事。
秦国将要对楚国用兵,并不出他的意料。
这一战,在他逃回楚国的时候,他就明白不可避免。
若上任楚王负刍认真对待一番秦国,他也不可能会看不到丝毫的希望,从而萌生出取而代之的野心。
眼下,既然自己坐到了这个王位之上,定然是不能学习那负刍贪图享乐,而是要竭尽所能,为楚国谋得那一线生机。
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大概就是嬴政放弃了王贲父子,而是让李信作为主将。
李信,熊启当然不陌生。
秦国年轻将领之中的佼佼者,嬴政极为信任于他,当年他在秦国的时候,李信和他的关系不算差,只是后来因为事发,他不得不逃离秦国,这份关系才逐渐断了。
“看来这么些年过去,当初那个受制于吕不韦和嫪毐,处在夹缝之中艰难求存的少年也是渐渐长大了,这一手帝王权术,平衡之道,已经信手拈来了!”
熊启忍不住感叹。
以李信为主将,副将是蒙氏一族的蒙武,唯独遗漏的王氏父子。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意味着嬴政开始忌惮起了王氏父子,不欲他们功高盖主。
当年白起是怎么死的?除了农家的伏杀之外,更有秦昭王的猜忌在内。
除韩国之外,王翦灭了燕赵两国,王贲灭了魏国,父子两人,已经灭了三个国家,他们的功劳实在太大了一些,所以为了平衡,嬴政不得不扶持新的将领来与王氏父子达成平衡。
李信是一个,蒙氏一族也是其中的一个。
“只是,你将我楚国当成什么了?可以随意拿捏的对象吗?”
昌平君莫名的又有些愤怒。
嬴政以李信为主将、蒙武为副将,其意思显然是将楚国灭亡当成了既定的事实,灭亡楚国一事,是为了给这两人刷功劳。
若王氏父子为主将,他尚且还忌惮几分,但李信,不过一黄口小儿罢了,蒙武,只是中庸之辈,不如其父蒙骜,熊启并不畏惧。
在获悉秦国出兵攻楚之后不久,熊启拜项燕为将军,将楚国大军皆数交予项燕统率,着其迎击秦军!
……
秦国,咸阳。
在朝堂之上向着嬴政告老之后,王翦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老家频阳,而是在咸阳城又待了一段时间,才携着家眷,乘坐马车,向着频阳而去。
在确定王翦告老一事乃是事实之后,咸阳城内,某些细作迅速的将这个消息传出,虽然确认了这个消息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但却无疑可以让楚国的一些人安心。
至少,他们可以确定此次战争之中不会对上王翦。
跟随王翦一道返乡的人并不多,只有四五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很快就离开了咸阳城,在来到蓝田县之时,因为顾虑老妻的身体状况,王翦在此暂时驻足歇息了起来。
深夜时分,王翦正在一处房间之中阅览兵书。
忽而,有一道身影来到了他的跟前。
对于来者,王翦并不意外。
旋即,来者将一份卷轴交予了王翦。
卷轴呈赤色,乃是秦国发布紧急军令,才会使用的赤龙卷轴。一旦此物出现,就表明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发生了。任何将帅只要接到了这份卷轴,就必须放下眼前的事,将卷轴上的任务完成,否则就是违抗王命,其罪当诛。
王翦见到赤龙卷轴之后,连忙探出双手,小心的将其接过,而后,他在身上探出一个铜盘,秦国但凡紧要卷轴,都是以密文书写,若不同密契,是无法解读的。
借助着铜盘,王翦当着来者的面阅览着卷轴之上的内容,许久,他阅览完其上的内容,神情凝重的向着来者问道:“马车可曾备好?”
来者道:“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于是王翦了然。
很快,他去往隔壁房间,唤醒已经睡去的妻子,说了些话后。
深夜时分,王翦乘坐马车,悄然离开这里。
翌日,王翦返乡的马车继续踏上旅途,向着频阳东乡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