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颤抖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
脸上的泥土被抹去，却抹不掉他脸上的血。
手指沾上了血之后，只会越抹越多，旁边的警察怕她破坏线索，忍不住想上前阻止她，却被警官拦住。
“算了，反正调查的也差不多了，就让她好好看看自己的孩子吧。”
警官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造孽啊！”
傅君沉走过去。
他蹲下了身子，看见沈瑜直勾勾的盯着孩子的脸，一动不动。
他伸手去扶沈瑜，沈瑜却是纹丝不动，只是不断的抹着孩子脸上的血。
他不敢用力，只能看着沈瑜这样，一下又一下，却怎么都抹不干净。
“用这个吧。”傅君沉掏出了纸巾，递给她。
她微怔了下，然后接过纸巾，慢慢擦拭着孩子的脸。
虽然还残留着血，但是总算能看清一点了。
脸上的皮肉已经被咬掉了大块，只能依稀看出眉眼，还有眼角下的一颗痣。
在看见那颗痣时，沈瑜的手骤然一抖，纸巾从手中脱落。
她定定的看着那颗痣，好一会才伸出手，轻轻的碰了一下。
傅君沉也看见了那颗痣。
他的心瞬间凉到了底，连四肢百骸都麻木起来。
他记得沈瑜之前说过，他们的孩子眼角有一颗泪痣。
“怎么样，能确定了吗？”警官看他们一直盯着孩子不说话，终于问道，“是不是你们的孩子？”
虽然这个问话很残忍，但是他是警察，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确认这个婴儿的身份还有死因。
傅君沉看着沈瑜，见她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不出声也不哭，就是这么看着。
他嗓子里像是堵了一个东西，半晌才哑声开口：“是。”
这一个字，他说的无比艰难，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警官点点头：“既然这样，等会你们跟我回警察局做一下笔录。另外孩子的死因我们还在调查当中，初步判断是被这附近的野狗给咬死的，不过具体的死因还要再进行调查，如果你们愿意配合的话，我们会请法医给孩子进行解剖。”
他需要先说明确，毕竟他见过很多家属，为了不破坏遗体，不允许解剖。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会尊重家属意见，以免之后引起纠纷。
解剖。
如此残忍的两个字。
傅君沉的手指缩紧。
好一会，他才道：“一切都按你们说得来，我要知道孩子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好的。”警官点头，家属肯配合，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们现在需要先把尸体带回去。”警官说道。
傅君沉握住沈瑜的肩膀，声音沙哑低沉：“阿瑜，我们起来吧。”
沈瑜罔若未闻。
傅君沉看着她的侧脸。
意外的，她并没有哭，也没有喊，甚至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就好像被关掉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个空壳。
“阿瑜。”傅君沉知道这样的场景，对沈瑜来说是多大的刺激，所以他的声音放的越发轻柔，尽管连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我们让开，让警察带他回去吧。”
“不是他……”
沈瑜忽然轻声道。
傅君沉没听清：“什么？”
“这不是我们的孩子……”
这次傅君沉听清楚了，他的眸中瞬间燃起了光亮，紧紧盯着沈瑜：“你说这不是我们的孩子？”
沈瑜点头。
“你怎么确定的？”傅君沉手指握紧。
“我不知道……”沈瑜喃喃，“我就知道，他不是我们的孩子。”
“这位夫人，我知道您很难接受这件事。”警官在一边沉声道，“但您不能凭您自己的感觉，就说是或者不是。如果您不能确定，我们可以进行亲子鉴定。”
“那就鉴定吧。”
沈瑜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看向警官。
她的脸苍白如纸，薄唇紧抿：“他绝对不是我们的孩子！”
警官皱紧眉头：“那你们先跟我回去。”
他说完一抬手，让人将孩子给裹上，抱了起来。
沈瑜看着袋子的拉链一点点拉上，直到孩子的脸看不见了。
她转过身来。
就在转身的瞬间，她的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阿瑜！”
最后耳边传来的，只有傅君沉惊慌的喊声。
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似乎只有在这样的黑暗里，她才能什么都不去看，什么都不去想。
她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梦，等这场噩梦醒来，她的孩子还好好的在她身边。
可是等她睁开眼，看见的却只有雪白的天花板，还有坐在旁边正在看文件的傅君沉。
她侧头看向他：“我怎么回来了？”
她一出声，就听到自己的嗓音嘶哑的厉害。
她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经一天没喝水了。
没排气之前虽然不可以吃东西，但是可以喝水喝汤，不过之前一番折腾，加上满脑子都是孩子的事，她已经完全忘了填饱肚子，竟也一点不觉得饿。
傅君沉听到她的声音，骤然抬头，见她定定的看着自己，立刻放在文件起身走到她身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不是在西郊吗？”沈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盯着他问道。
她打心底里希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梦，不过傅君沉的回头，很快就让她的希望破碎了。
“你晕倒了，我带你回来的。”傅君沉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回来的时候有点发烧，不过已经打过点滴了，现在烧好像退了。”
声音未落，沈瑜就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是说要做亲子鉴定吗？你做了吗，结果怎么样？”
“已经在做鉴定了，结果还没出来。”傅君沉任凭她握着，目光深深看着她，“你……”
他似乎在考虑怎么说，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许久才道：“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找到害我们儿子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瑜紧盯着他，“你是觉得，死的就是我们的儿子？”
傅君沉眉头紧锁，眸中一丝痛楚闪过：“你也看见了，他的眼角下有一颗痣。”
“那有怎么样？”沈瑜扯了扯嘴角，“有痣的人多了去了，又不代表那就是我们的孩子！”
“可法医当场检查过，说孩子的年纪也对的上，同样是刚出生几天。”傅君沉嗓音也越发沙哑。
沈瑜蓦然甩开他的手！
她的眼神变得陌生：“傅君沉，你就那么想我们的孩子死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