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芸这些时日一直躺在床上,御医每日都会按时来给她上药,颜正国向君如轩请令,允许他和颜氏在宫中照顾颜汐芸的起居,同时,也解除了太后的禁令。
太后在苏公公的搀扶下来到偏殿,这已经是她一月以来,第二十次来看她了。
“太后!”
太后连忙紧走几步,扶着颜汐芸:“快躺下,你现在还不能随意走动,快些躺下!”
太后扭头看向殿内众人,众人会意,纷纷俯身行礼退下。
颜汐芸低眼若有所思了一番,再三犹豫之下,才缓缓开口问:“太后,臣女私自逃离,不知番州.........”
话还未完,太后便打断道:“此事不需你担忧!”
“太后,若是因为臣女,让番州与上京多年的和平被打破,那臣女就是万罪附身,死不足惜!”
颜汐芸眼圈泛红,太后心疼的为她抹去眼角的泪珠,告诉她:“番州只是一皮毛之地,他温煜喆不敢随意开战。不过,你得做好打算。”
颜汐芸闻言不解:“太后此番何意?”
话落,太后忽然叹了一口粗气,语重心长起来:“不知为何,哀家觉得那温煜喆,是真心喜欢你的!”
颜汐芸微微起身,连忙说道:“太后,温煜喆是个卑鄙小人,臣女怎么可能...........”
“这一月以来,哀家一直派人盯着边界的事。墨清来信,边界城门,并未发现温煜喆的身影!”
难道他没有离开?
“太后,若是真如太后所说,太后希望臣女怎么做?”颜汐芸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忽然问道。
太后紧握住颜汐芸的双手,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她。
***
良久,颜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外,颜汐芸在宫中婢女的搀扶下,才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宫门。
她刚一出宫门,孟冲五人就突然冲了上来。
“颜大人!太好了,你没事!”
颜汐芸大吃一惊,看着他们,不禁湿了眼眶:“孟冲,刘二虎?王崇义,王肆,王与辉,你们怎会在此?”
颜汐芸回身看了眼太后,太后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颜氏上前对她说:“汐芸,还是先上马车,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好。”
孟冲和刘二虎立马起身上前,“颜大人,我们扶你!”
在众人的搀扶下,颜汐芸才坐上了马车。孟冲五人跟在马车后面,府上的下人牵着马车往颜府走。
路上经过靖王府,颜汐芸便撩起车帘,朝外看去。
就在她放下车帘的时候,靖王府的大门忽然打开,竹酒看着眼前跟在马车四周的五人,一眼将他们认出,他面带不解,随后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追出去盯着那辆马车打量。
“是颜府的马车!”
竹酒赶忙转身回到府上,大喊起来:“王爷!王爷!”
御景司毫无精神的从房间里出来,他不耐烦的冲竹酒说“若是赵忆梦来了,就说本王不见。”
“不是安月郡主王爷,是,是颜大人!属下看见颜大人了!”
此话一出,御景司猛然一怔,追问:“你说什么?你看见..........”
“王爷,颜大人没有离开上京。而且属下还看见了孟冲他们!”听了这话,御景司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才坠了地,竹酒继续说“王爷,想必一定是成公太傅将他们找来的,王爷,您.........要去看看颜大人吗?”
御景司转身,忽然喜极而泣,嘴中低喃起来:“她好,便好。”
“王爷............”
御景司忽然转过身来,对竹酒说:“半月以前,城中忽然撤出了对本王的通缉。现在想来,此事定与汐芸有关。”
竹酒继续追问:“王爷,那您要不要先去看颜大人一眼?”
汐芸,她会愿意见我吗?
御景司心中心知肚明,她定是不愿见自己的。他吩咐竹酒:“先去太傅府,本王要好好的去谢谢太傅!”
“是,王爷!”
与此同时,颜府。
颜汐芸回到颜府,却还是得整日躺在床上。孟冲五人跟着来到她的房间,颜汐芸扫视了他们一眼,对颜氏说:“爹,娘。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颜氏一脸担心,本想反驳,却被颜正国拦下。
颜正国冲颜氏眨眨眼,拉着她离开房间。
随后,颜汐芸慢慢坐起,白崇义眼急手快,立马上前扶着她,帮助她倚靠在床边。
这时候,孟冲和刘二虎忽然抽泣了起来,颜汐芸哭笑不得:“你们好歹也是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个女人。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孟冲和刘二虎相视一眼,互相嫌弃对方。
“好了,现在说说,你们怎么会来上京的?”
孟冲身材魁梧,哭起来却像个小孩子,他一边抽泣,一边为颜汐芸解释:“大人,是聂大人将我们接来上京的!原本我们是要救颜相爷和颜夫人的,谁知道他们突然被放了出来。”
听着,颜汐芸的眼眸渐渐垂下。
白崇义倒来一杯茶水,走去床边坐下,将茶水递给颜汐芸。颜汐芸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我不喝。”
白崇义接着孟冲的话补充:“颜相一心想替大人去死,回来之后第二天一早,就和颜夫人去找王上求死。我们五人一直待在太傅府,太傅让我们做好准备去救颜相和颜夫人,没想到刚出太傅府,就得知王上要在正殿外处死他们,我们五人进不去王宫。”
“别说了!”颜汐芸倒吸一口冷气,对五人说“我知道了,待我好一些,我便亲自去太傅府拜谢太傅爷爷!话说回来,你们此番进京,可见到了我弟弟,颜堇年?”
一旁的四人相视一眼,王与辉上前反问:“难道颜公子不见了?”
闻言,颜汐芸的心头作痛,脸上蒙上一层失落。
堇年,你要是敢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你到底去哪儿了啊............
“颜大人!”忽然这时,四人纷纷跪在了地上,孟冲抱拳向颜汐芸说,“颜大人,我们兄弟五人甘愿跟着颜大人赴汤蹈火,哪怕日后就是不再办案,我们也心甘情愿!只要能跟在大人身边,哪怕就是做颜府上的护院,我们也愿意!”
白崇义深情款款的盯着颜汐芸,颜汐芸看了他一眼。
她微微一笑,对众人说道:“你们五人对我忠心耿耿,我心中记着。此番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们,万一我没能及时赶回,我爹娘的尸体也得拜托你们入土安葬。但,你们心中有远大志向,我不能以此为由,随意吩咐你们!”
此话一出,五人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可话音刚落,颜汐芸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听爹说,府上除了衷心的人以外,也确实走了一些下人婢女。你们若是真想留在我处,便在府上做个护院吧。”
闻言,五人立马兴高采烈起来,孟冲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这时候,颜汐芸对孟冲说:“孟冲,堇年还未回来。这些时日,得拜托你们多多注意点来上京的人,若是看见了颜堇年的人影,二话不说,立马将他给我绑回府来!”
***
此时此刻,聂子文正准备赶去颜府,刚出府门,就遇见了来此的御景司和竹酒。
他领着两人走进大堂,御景司见到成公太傅,二话不说,立马跪在了他面前:“御景司,多谢太傅救命之恩!”
太傅坐怀不乱,面不改色的问:“臣并未救过靖王,何来的恩?”
御景司则一脸诚恳的说:“实不相瞒太傅,御景司此次前来叨扰,是替汐芸来答谢太傅救命之恩的!”
成公太傅看向聂子文,瞥眼示意,聂子文赶忙上前扶起御景司。
接着,聂子文又转身去扶起成公太傅,他看着御景司,脸上没有一点笑意:“靖王此番是替汐芸来的?难道靖王和她,重归于好了?”
闻言,御景司略显心虚的低下了头:“这,这倒没有。”
“子文,你们先下去!”
“是,义父!”
聂子文与竹酒相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汇,识趣的退了下去。
随后,成公太傅语重心长的教训起了御景司来:“靖王既然不请自来,那就不要怪臣训几句话了。汐芸现在已经应下了和亲一事,虽然还未行婚礼之事,但她也算是温煜喆的王妃了。而靖王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依臣想来,靖王不能对不起第二个人!”
“想来,太傅定是知道了本王的来意。”
成公太傅冷笑一声,转身坐回椅上。
忽然这时,御景司又跪了下来:“本王知道太傅与颜相是出生入死的挚友,汐芸也十分听太傅的话。这次本王来,是想请太傅为本王说说好话,求汐芸原谅本王。”
话音未落,成公太傅忽然抬手打断:“靖王这是折煞臣了!”
“太傅!本王是真心来求太傅的。”
“若是靖王此前预料今日事,还能否一口应下与安月郡主的婚事?”
成公太傅的话直击御景司的内心。
御景司情绪低落起来:“实不相瞒,那日在太宣宫,是汐芸替本王应下了这门婚事。”
闻言,成公太傅微微一惊。
“本王知道她不肯原谅本王,但即便如此,本王还是想奋力一搏,挽回她!求太傅相助。”
成公太傅放下茶杯起身,将御景司搀扶起来:“靖王好歹也是一代将军,怎可为了一个女人轻易下跪?”
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这一点,御景司当然知道。
可这些时日以来,他是想清楚了,什么王位身份,什么将军枭雄,他都不在乎。为了心爱之人流泪,奋不顾身,也算的是勇猛!
“想当年,太傅冲锋陷阵,可最后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夫人甘愿放弃一切吗?”
太傅闻言,心头一颤,随后眼泪涌上眼眶。
“本王听说,太傅的夫人出身低微,只是一介农户之女。那时候,太傅的父亲早早的为太傅定了一门亲事,可太傅不也是为了自己心爱之人,不惜以下犯上,跪求太后,跪求父亲,跪求一切能够帮上忙的人,才退了与公主的亲事吗?如今,本王只是第二个太傅,只要能与汐芸相守一生,哪怕面前是深海烈狱,尽管粉身碎骨,遍体鳞伤,本王也要踏过去!”
话罢,御景司再次跪在了地上:“求太傅成全!”
话音落下,成公太傅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他转身看着御景司,不厌其烦的将他扶起。
他语重心长的同御景司讲了起来:“没想到靖王年龄小,却听得多。靖王说的对,想当年,我为了我夫人,即便是下刀山入火海,我都心甘情愿。可是靖王,安月郡主可是赵国公的女儿,赵国公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清楚。当年也是先王看在我立下无数功劳的份上,才勉强同意了这事。”
御景司低下眼:“本王知道。”
“好吧。既然靖王如此心诚,那臣就帮助靖王。不过,此事能不能成功,不在臣,也不在靖王,而是要看汐芸了!”
汐芸,为了你,就是再给一百个人下跪,但只要能挽回你,我也心甘情愿!
***
当日,入夜。
颜汐芸慢慢的起身,忍着伤势疼痛起身下地,她慢慢的挪动双腿,每挪动一步,她的双腿就会不自主的打颤。
她吃痛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
为了能及时赶回救爹娘,不惜一切的运用轻功飞沙走石,哪曾想,会变成今天这样。
“啊!”
忽然,她脚下打滑,整个人失重向前倾去,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搂住了她的腰,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忽然被打横抱起。
她抬头看去,一滴泪竟突然落了下来。
“御景司!?”
御景司满眼心疼的看向她受伤的双腿,将她抱着走去床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颜汐芸似梦非梦的看着眼前的人,他蹲下身来,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双腿,他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来,将她的腿慢慢放在自己的膝上后,便开始为她上药。
药粉撒在伤口上会有刺痛感,她下意识的抖了抖腿。
却不想,这时候,御景司竟然吹起了凉气。
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是不是傻啊!你知不知道王上要杀你,你为什么要回来?”
话音落下,御景司却淡然一笑,抬头看着她:“因为你!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哪怕间隔万里,我也会回到你身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