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公从殿外急急忙忙的赶回太宣宫内,他操持着小碎步,快速来到太后的身边,微微屈身对她附耳说道“不好了太后,清云县出事了!”
闻言,太后有些皱眉。
“奴才听说,清云县最近出了个怪事,说是......神仙下凡,普救众生?清云县的百姓们对此事深信不疑,颜大人没有办法,只好将那三个自称神仙的男人关进了大牢,百姓们因此绝食,逼迫她放人!”
“哦?居然还有这事?”
太后似乎没有太大的震惊,语气中也有些半信半疑和平静。
见状,苏公公有些不解的问道“颜大人毕竟初出茅庐,又是相爷之女,太后难道不出手相助吗?”
太后轻笑了一声,说道“不必。一开始派她去清云县做官,就是想让她从底层做起,步步高升,走到哀家的面前!如果她连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那哀家要她做官又有何用?再说,哀家特意安排了御景司在她身边,哈哈哈,况且,你们的王上不也正在赶回清云县的路上吗?有他们在,能出多大的事?”
“太后言之有理!但,奴才害怕相国那边.........”
太后站起身来,对苏公公吩咐道“你放心,依哀家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出手相助的!不过,你也得带些带些去看看他们。”
苏公公俯身,毕恭毕敬的答道“是!”
***
与此同时,颜汐芸坐在案桌上,双手撑着下颚,呆呆的盯着府门。
府门敞开着,她盯着府门外的大鼓。这若是平日里,无人击鼓鸣冤,她也许会高兴上几日,可这次,她的心里却十分的难受,犹如针扎一般。
将那三个神棍关进大牢,已经两日了,百姓们从昨夜开始便不肯吃饭喝水。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已经午时了,百姓们依旧倔强不已。
这时候,颜堇年提着篮子,步履款款的走进府衙。他将篮子里的饭菜一一摆在她的面前,见状,她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是你来送饭?”
颜堇年叹了声气,答道“我回府的时候,就看见这篮子放在桌上。我转了府一圈,也没有见到靖王和竹酒。也就只有我来给你送饭了,快吃吧,我看过了,都是你爱吃的!”
说着,颜堇年将筷子递给她。
她撇开他的手,心不在焉的说道“我不吃!”
“长姐,就算百姓们不吃,你也得吃啊!要是你倒下了,那这件案子怎么办?”
说罢,他又将手中的筷子递给她。
颜汐芸又撇开他的手,忽的站起身来,一脸不耐烦的说道“百姓们一日不食,我便也一日不食!”
“长姐!”
正在这时候,一向老实本分,沉着冷静的王肆突然满头大汗,汗流浃背的闯了进来。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颜汐芸说道“不好了大人,街上........街上.........”
“百姓们怎么了?”
“您,您快去看看吧!”
闻言,颜汐芸急忙撩起衣裙,着急忙慌的朝府外跑去。
她来到中街上,却看见几个饿疯了的孩子们在与一位老人争夺食物。王与辉和刘二虎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无从下手,也拦不住那些孩子。
见状,她赶忙跑上前,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大吼一声还是有效,闻声,那几个孩子便立即停止了争夺,害怕的缩成一团,他们的父母见状,便跑上来将他们护在身后。
可颜汐芸无心管他们,第一时间跑上前去搀扶起跌倒在地上的老人。老人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白色的发面馒头,因为老人年事已高,她实在忍受不住饥饿才找刘二虎要了个馒头。可等她刚刚拿到馒头的那一刻,那几个孩子就突然窜了上来,争相抢夺她手中的馒头。
在她搀扶起老人的时候,老人还死死的握着馒头,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抢我的,不要抢我的........”
见状,颜汐芸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转头看向刘二虎,对他们两人说道“将老人扶下去,给她准备吃食和水!”
“是!”
然而,就在两人上前准备搀扶过老人的时候,老人的儿女突然跑了上来,一把用力的推开颜汐芸,幸好颜堇年将她扶住。老人的儿女搀扶着她,一把从她手中夺过馒头,扔在了地上,并冲颜汐芸他们呵斥道“别想收买我们!你们不放人,我们绝对不会吃东西的!”
“哎,你们有病啊!”颜堇年袒护长姐的心再次燃起,他护着颜汐芸冲那老人的两个儿女愤怒的呵斥道。
颜汐芸拉过他,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接着,她扫视了眼街上的百姓,那几个饿疯了的孩子们被他们的父母护在怀中,可他们的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刘二虎和王与辉手中的篮子。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局面吗?”
众人扭过头,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
她垂下双手,满眼失望的来到那位老者的面前,从一开始的拥护神仙村,到现在绝食的提议者都是这位老者提出的。她蹲下身,看着双唇发白的老者,他一只手按着腹部,明明已经饥肠辘辘了,可是说什么也不肯吃东西。
“大人........”
“老者,我求您,让大家吃些东西吧!”此话一出,让那些警惕着她的众人们纷纷震惊一脸,目瞪口呆。
颜汐芸一边抽泣,一边对老者恳求道“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让大家饱受折磨,这样真的值吗?你看那些孩子,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却要跟着大人饥肠辘辘。还有那些年事已高的老人,包括您在内,拿自己的生命逼我放人,你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啊!老人家,今天,我愿意放下我生为官家的尊严,只求您能让大家吃些东西!”
“大人,我还是那句话........您不放人,我们绝不吃东西!”
“为什么?!”颜汐芸气愤的站起身来,看着老人。
这时候,颜堇年来到颜汐芸的身边,他抓起颜汐芸的手,对众人怒斥道“你们闹够了没有?!我长姐可是当朝相国之女,我是太后亲封的小侯爷!我长姐为了你们,深陷天月道的时候,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可你们呢?为了三个来路不明的神棍,竟然用自己的生命去威胁她,这就是你们对待你们儿女的救命恩人的方式吗!”
“堇年,别说了..........”颜汐芸耸吸一口气,忍回夺眶而出的眼泪,对众人说道“总之,我是不会放了他们的!老人家,我话已至此,只希望您能好好想想,不要为了一个不知身份的人,如此亵渎大家的性命!”
扔下这话,颜汐芸便转身离去。
在一旁的小巷子里,御景司和竹酒正藏在这里,偷偷的注视着他们。御景司看到她为了百姓,竟然愿意放低身子,抛弃尊严,心中顿时气愤不已。他默默的攥紧的拳头,已经表达了他此刻的愤怒之心。
竹酒见状,便询问御景司“王爷,依属下看,要不我们派人强制给他们喂下食物和水?”
话音刚落,御景司突然扭头冲身后的竹酒怒斥道“你派谁去打探他们三人的消息的?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一点消息!”
竹酒见状,便赶紧低头答道“回王爷,是蛇卫姒霓!但她一向雷厉风行,或许是在查探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难事!”
闻言,御景司的怒火才渐渐平息下来。
毕竟蛇卫是他亲自选出来的能人干士,而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这其中就包括姒霓!姒霓遵守规矩,无论做什么事都十分迅速,雷厉风行,所以常将事情交于她去做。
“想办法通知她,本王再宽限她两日!”
“属下尊令!”
***
颜汐芸回到府衙后,就一刻不歇的来到大牢。
中年男人见状,不慌不忙的问道“颜大人别来无恙!”
“你到底给百姓们施了什么法术?竟然让他们如此信任于你?”颜汐芸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男人阴笑了一声,随后居然盘腿站了起来,他微闭着眼睛,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说道“百姓疾苦,我感知至此,便下凡来解救百姓。倒是颜大人,那日的天降神雷,难道您还不信任于我?”
“信任?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在三个月前去到上京,以损毁为由要抹去登记在册的神像?”
面对颜汐芸的逼问,中年男人一时被堵塞住,回答不上来。他心虚的瞥向对面牢房里的两个随从,他们相识了一眼,接着男人忽然脸色一转,变得自信了起来。
“大人怎知抹去神像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话说回来,大人在这里与我浪费时间,可是以百姓们的性命为代价的!”
闻言,颜汐芸默默攥紧了拳头。她见男人死鸭子嘴硬,又想到外面的百姓们,便再次败下阵来。
她扬长而去,回到大堂。
大堂里,御景司正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大堂中等候着什么。见状,她的内心居然还有一丝慌乱。
听见脚步声,御景司便转回身来,与她四目相对。
“你........整日不见你,你去了哪儿?”
御景司欲张口说话,却又忽然将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里去,紧接着冷下脸,转身要走。见状,颜汐芸赶紧将他叫住:“你给我站住!”
御景司眼神向后一瞥,冷冷的说道“颜大人还有何事?”
颜大人?这就是他对她的称呼吗?
她气愤的走到他的面前,眼圈泛红的盯着他,可是他却扭过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御景司,难道就因为我不愿跟你离开这里,你就打算一辈子不理会我,不见我吗?”
“我何时.........”
话未说完,他低头一眼却看见她眼中的泪水,这时候,他想起了晌午时分时,在大街上的那一幕。
瞬间,他伪装起的高冷,即刻被打破。
他没有不理她,没有不见她。只是他在想,自己对她来说,到底算作什么?他舍弃一切陪她来到这里,可是两月过去,除了在天月道后山上的那一吻,他再没有感受到她爱他的心意。
他害怕,她是想用感情拴住自己,害怕自己到最后,付出真心,而没有得到回报!
“御景司,你口口声声说你心里全部都是我,可是我每次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你把我当做什么?”
“汐芸.........”
见她委屈的声泪俱下,御景司好不容易坚硬起来的心立马软了下来,他想要拥她入怀,却被她伸手拦下。
“御景司,我们还是恢复.........上臣与下官的身份吧!”
说罢,不等御景司解释,颜汐芸转身就离开了府衙。
等到御景司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颜汐芸已经不见了身影。
***
两日过后,百姓们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的跌倒在街上。他们的面前明明放着食物,可是一心倔强的他们却不肯去拿取。
颜汐芸常常在街上巡视,她看着那些忍受不了饥饿的百姓倒地晕了过去,心中是百感交集。
她命令孟冲他们四人,提着篮子,去给百姓们分发食物。并告诉他们,无论百姓怎样说,怎样打骂,都不许他们还手。
她看着他们受尽委屈,也十分的心疼他们。
王肆被人拿着棍棒追打,幸好孟冲和刘二虎见状,跑上前去吓跑了那人。颜汐芸闻声走来,她见王肆的手臂上和脸上是被人打出来的淤青,顿时心疼不已。
“王肆,是我对不住你!”颜汐芸十分自责愧疚的对王肆说道。
王肆见状,便摆摆手,对她说“别这样大人,您都是为了百姓。和您所受的委屈比起来,我受点小伤,不算什么的!”
“等此事过后,我便为你放几天假。刘二虎王与辉,你们赶快将他扶回府衙去,找刘大夫为他治伤!”
“是,大人!”
她目送着他们远去,孟冲走上前来,站在她的身边,对她问道“大人,百姓们已经连续饿上三日了,已经有不少的人饿晕过去。现在除了刘大夫的医坊外,再没有第二家了!大人,如果再这样僵持下去,只怕到时候,他们还未吐出实情,百姓们就已经没命了!”
“依你看,他们最多还能撑几日?”
孟冲不假思索的答道“大人,之前那些突然失踪的人们还未休憩过,依属下看,最多...........还能撑一日!”
一日?
眼下毫无其他的证据,难道真的要顺从他们,将那个男人放了吗?
就在她内心纠结不已的时候,白崇义着急忙慌的跑来她的面前,手指着西街河桥的方向说道“不好了大人,河桥那里有人跳河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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