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命妇们立即向前见礼。
江夏王妃素来低调,回京后大半年都不怎么见客,但她的地位却是实打实的尊贵——她的公公老江夏王是当今陛下的皇叔,亦是先帝的托孤重臣,皇帝幼时登基,一举一动皆这皇叔的教导之下。
老江夏王有多厉害呢?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老江夏王选择淡出朝堂,太后及其党羽,压根就没有崛起的机会。
她的丈夫江夏王,是皇帝唯一的宗亲兄弟,或许是为了弥补皇叔的付出,皇帝对这位堂兄特别大方,什么金银珠宝荣华富贵,那是要多少给多少。
加上老江夏王威望从未减退,江夏王就算人不在京中,可也依然可以影响着朝中很多事,甚至一些军国大事,他的态度都是至关重要的。
就比如太子这回出兵西凉,就是因为得到了江夏王的支持,太后才只能选择听之任之。
总之,就是所有王公大臣中,比他有钱的没他有权、比他有权的没他有势、比他有钱有权有势的呢,又没他安全。
而比他安全的呢,那只能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
最要命的是,这样的一个王爷,对王妃却极其疼爱,府里大事小事都由王妃说了算。
江夏王妃当年一直没有生育,四处求医问药无果,太后都急得不行,出面劝说王爷纳妾: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老王爷想想啊,老王爷一世英名,你怎么能让他后继无人?
王爷却笑着回答说:老王爷一心为国,别无他求。只要天下太平,没有子孙后代,又算得了什么呢?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连连夸赞江夏王是“纯臣典范”。
众臣也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要不怎么说能从权力顶峰全身而退呢?
一个王爷,连有没有子孙后代都不在乎了,那他还能有多大的贪念呢!
都说夫荣妻贵,王爷威望如此之高,那作为他身边唯一的女人,江夏王妃的地位也自然低不了。
就算是徐云娇这样自视甚高的,也要规规矩矩的问个好:““王妃看得上她,那是她有福气。”
“夫人此言差矣。”
王妃已步行至赵昔微身前,和蔼可亲地笑道:“我与这孩子有缘,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很好,虽然贵府有金花朵朵,可我就只想疼她——”
她主动握了赵昔微的手:“你这孩子,也不去王府走动走动,多亏当初我还特意给你准备见面礼!”
她不提见面礼,赵昔微倒是快忘了有这么一茬。
被她一提,赵昔微就想起刚刚入京时的事来——
据说,皇帝当时曾有意将她指给江夏王府的世子,也就是李凤仪。
据说,当时提出这个建议的,是太子李玄夜。
后来不知道怎么这事儿就无疾而终了,她倒是被形势所迫,阴差阳错嫁入了东宫。
只是命运弄人,兜兜转转一圈下来,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原点……
赵昔微心中五味杂陈,任由王妃摸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妃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满脸的慈爱:“来,好孩子,我有样东西要送你。”
赵昔微还没反应过来,王妃已翻过她的掌心,然后变戏法似的,将一样沉甸甸的东西,放在了她手里。
红艳温润,光彩夺目。
是一串石榴手串!
这东西可太熟悉不过了!
赵昔微心尖一颤,下意识就要把手往回收:“王妃,您……”
“嗨,这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图个吉利罢了!快收下!”
王妃不由分说,就把手串戴在了赵昔微的手腕。
“王妃?”赵昔微整个人彻底懵了。
这是闹的哪出呢?
还没说出话来,身子就被王妃一把拉过。
四周皆惊,仆从皆静。
江夏王妃拉着赵昔微,让她站在自己身边,俨然一副要替她撑腰的架势,说出了一句震惊整个皇城的话——
“这孩子很好,我们全家都喜欢。”
我们全家都喜欢……我们全家,都喜欢!?
就算是见过大场面的赵子仪也给愣住了,撩起整个车帘子,一脸匪夷所思。
江夏王妃冲赵子仪淡淡一颔首,然后又看向徐云娇,笑眯眯地道:“有这样的孩子,是你们全家都福气,你说是不是?”
“王妃……王妃说得是。”徐云娇的锐气顿时就被杀得干干净净。
王妃这还没完,又拉着赵昔微的手,亲亲热热地道:“微丫头啊,这月二十是我生辰,略备了几盏粗茶等你,不知你有没有空呢?”
“……”
赵昔微整个人都被她绕晕了。
江夏王妃的言行举止,还是一如既往的八面玲珑——既不会让你看穿她的意图,也不会让你猜出她的计划。
突然当众送她一条旧石榴手串,是什么意思?
还特意邀请她去参加自己的生日宴,又是什么意思?
“王妃,我——”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一个字,忽然宫门“吱呀”一声彻底大开。
“哒哒哒”,银甲长枪的侍卫,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从里面小跑而出。
“啪嗒!”长枪点地,脚步顿止。
肃静的气流之中,一辆马车平稳驶出,车身上的流苏饰玉轻轻摇曳,发出细碎清灵的响声,叮叮当当,彰显着主人不凡的身份。
“见过太子殿下——”
官员们反应过来,立时拱手下拜。
车内没人回应。
但众臣子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回应,毕竟太子向来不算个温和仁厚的主儿,现在又非正经场合,就算是不搭理他们,也很正常。
一片雅雀无声中,唯有车轮辘辘驶过,轧在青石板的地砖上,悠悠荡荡。
直到经过赵昔微面前时,马车忽然一停。
赵昔微的心也跟着紧了一下,突然有些懊恼。
才刚刚对他说了狠话,没想到这么快又在长街相遇。
早知道她该早点上车去的,现在再避也来不及了……要不她现在往人堆里躲一躲也行?
正踌躇着,车内那人已掀起了车帘,眼神淡淡地看着她。
“嘶——”倒抽凉气声起。
赵子仪有些沉不住气了,突然唤道:“太子殿下!”
但李玄夜却充耳不闻,车马也没有动,只停在赵昔微面前,似乎摆明了要跟她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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