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话怎么说？”</p>
“您方才也见着了，杨昭仪她对着臣女冷嘲热讽的，说不定是早就看臣女不顺眼了，又或者是家中有什么女孩儿，想要塞进东宫呢！太后娘娘您说，这算不算狐媚子呢？”</p>
她借着和太后说话的功夫，把蜜饯和葡萄换了个位置。</p>
琉璃果盘放在自己这边，竹编食盒放在太后那边。</p>
如果有什么不测，她好歹可以拿这果盘防防身……</p>
太后的注意力全在她的“狐媚子”一事上，于是也就没留意到这个小动作。</p>
“这个……”太后眯了眯眼睛，用了很大的劲才把怒气忍回去。</p>
那杨昭仪早就吓得变了脸色，要不是人是吊着的，怕是早就瘫了：“太后娘娘饶命，妾身不敢有这种想法，妾身不过是一介宫女出身，和家中向来没什么联系，又怎敢有这等念头！妾身发誓，若敢有半点杂念，就让我，就让我碎尸万段挫骨扬灰！”</p>
“好了好了，看把人家吓得！”太后抬了抬手，笑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好的，赵昔微啊，你看，要不就饶她一回？”</p>
这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又是一阵惊惧。</p>
太后什么时候这么有商有量的和人说过话？</p>
除了对上唯一亲生的宜阳长公主，再也没有第二个！</p>
赵昔微却毫无“被宠爱”的自觉，反倒是得寸进尺继续提要求：“那怎么行？她都敢当着您的面使狐媚子手段，难保背后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p>
要对她使离间计？</p>
那她就跟着也用离间计！</p>
她和顾玉辞本就没什么利益纠葛，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反正她们两个也是互相看不顺眼。</p>
而太后和这个杨昭仪就说不定了。</p>
这宫里，除了裴才人和赵淑妃，其他的妃嫔，多多少少都和太后要着利益牵扯。</p>
毕竟皇帝对六宫冷淡，妃嫔们想要讨好的人，就只有太后一个了。</p>
果然，太后眉心涌现一团黑气，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沉沉地道：“那你说，你想要怎么处置？”</p>
赵昔微抿唇一笑，还没开口，却有人先声夺人。</p>
“回太后娘娘的话！”淑妃第一个被放了下来，宫女跪在地上，正要给她揉着手腕的勒痕。</p>
淑妃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挥手斥退了宫女，朝太后俯首行礼：“杨昭仪言行是鲁莽点，可心地并不坏，臣妾以为，此事便罚她闭门思过好了！”</p>
赵昔微一愣，扫了淑妃一眼。</p>
她要整杨昭仪，其实也就是顺手抓个替罪羊，恶心一下太后而已，谁叫这蠢货自己先挑衅她？</p>
但是万万没想到，淑妃竟然冒出来求情。</p>
这算什么事？</p>
太后也大感意外。</p>
就连杨昭仪自己，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p>
几道目光齐齐落在淑妃脸上，充满了探究和不解。</p>
然而淑妃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只望着自己脚下的一寸地毯，仿佛半点异常都没有。</p>
赵昔微看了几人各自的反应，一时也没摸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p>
但有一个她敢肯定的就是，杨昭仪不是淑妃的人。</p>
太后目光微微一闪，很快就笑了起来：“既然淑妃都开口求情了，哀家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赵昔微你说呢？这可是你姑姑，你总不能叫她没脸吧？”</p>
赵昔微打了个哈哈，选择顺水推舟送个人情：“既然淑妃娘娘出面，臣女肯定是要给这个面子的。不过……像杨昭仪这般爱惜名声的女子，单单只是闭门思过怎么够呢？不如再叫她抄抄书吧！”</p>
“哦？抄书？”太后眼皮子一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p>
“是啊！”赵昔微认真地点点头，“我看《女则》、《女戒》、《女训》、《女德》这四本最适合杨昭仪不过了，特别是《女德》，抄个八百遍都没有问题！杨昭仪，你说对不对？”</p>
杨昭仪就算再蠢，也能听出这是在挤兑她，可她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不是，只含泪自认倒霉：“嫔妾多谢太后开恩。”</p>
“行了！”最打落牙往肚里吞的还得是太后，现在再看那吊着的一群女人时，就宛如在看自己精心布置的一个笑话：“都下去吧！哀家看着就心烦！”</p>
“是！”内侍们得令，忙七手八脚地替妃嫔们解绑。</p>
在房梁上挂了几个时辰，乍一落地，有几个体力不支险些绊倒，太后拿起酒杯就掷了过去：“一群废物！”</p>
酒水飞溅，酒杯四碎。</p>
暴戾的杀气袭来，池子里的蛇仿佛受了召唤，团团涌动。</p>
“太后饶命！”</p>
一众妃嫔久居深宫，对她的残忍早就耳熟能详，可今日切身体会了之后，又有了更深层的认知。</p>
此时劫后余生仍有惊惧，光是短短的两字，已将她们吓得膝盖一软，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即使碎片扎进了膝盖，鲜血汨汨渗出衣料，也只能生生忍住。</p>
赵昔微假装在吃葡萄，将琉璃果盘又往怀里挪了挪。</p>
太后望着众人许久，才皮笑肉不笑地道：“今天让你们陪哀家这么久，实在是累着你们了，回头去库房自行领赏赐一份吧！”</p>
这本是好事，可几人却无人再笑得出来，只哆哆嗦嗦着应道：“嫔妾身为后宫女子，侍奉太后娘娘是为本分，不敢、不敢贪图任何赏赐。”</p>
一众人等跪在一旁，偌大个殿内还能好好站着的人，就只剩下了三个半。</p>
赵昔微，柳霏霏，淑妃，还有剩下的半个，则是吊在房梁上的顾玉辞。</p>
因杨昭仪这个小事件，赵昔微便多留心了一下淑妃，这才发现，她竟然和自己一样，也选了个左边的位置。</p>
这就很值得耐人寻味了……</p>
她之所以选这个位置，是因为她知道暗卫的阵型。</p>
那淑妃呢？</p>
又是知道些什么？</p>
殿内静得呼吸可闻，太后脸色愈加阴沉。</p>
难道就这么结束吗？</p>
不可能！</p>
她忽然从宝座上站起身，一抖袖子抬起手臂：“顾玉辞，你挟带利器入宫，意图行刺哀家，后宫妃嫔皆可为证，这罪你认还是不认？”语气一顿，似有几分不忍，“你要是认了，哀家念在顾家的份上，便也既往不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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