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未到前,丹阳曾与吴老夫人约定。
或将她今日诈出的真相,一股脑闹到宣德帝面前,让世人来评个公道。或是吴老夫人认栽,不再插手公主府,她们母女以及他们一家的事。
原以为用上拖字诀,又是在国公府内,自家地盘儿上,怎也不会让一个黄毛丫头称心如意了。
即使对方以为,自己有保驾护航的御前侍卫。
可谁成想,宣德帝竟自己找上门来!
加之杜氏又突然失常,吴老夫人情急之下,也只能顾一头——保全国公府面子为先,且最好能趁机避开。
如此一来,想用谈判胁迫她的小丫头,自然也就不会轻举妄动。
但可惜,想的再好,事到临头却总有意外发生,还总是对她不利的!
甚至,本以为被刚刚两人间的气势,压制住的小丫头,竟还记得这一茬。
吴老夫人眼看着丹阳小跑了几步,转眼就到宣德帝身边。
顿时只觉那轻盈的脚步,一下下都踏是在自己的胸口和心坎儿上。
难道这丫头真敢,将所有事都抖落出来?!那她自己也别想讨的了好!
但无论心中如何发恨,宣德帝疑惑的问起丹阳话时,吴老夫人最终还是屈服了。
这野丫头是能肆无忌惮,若真不怕罚,不怕挨打,那谁又能奈何得了她?但国公府与自己却不能不考虑名声啊!
迫于无奈,吴老夫人在丹阳即将开口的千钧一发之际,上前一步,急急开口打断道:
“陛下且留步!”
不仅宣德帝被吓了一跳,就连他身边的侍卫,都瞬间本能的握上剑柄,并刹那间闪身护到皇帝身前。
“哦,不知老封君,是有何事?”
回神后,宣德帝的面色并不好看的问道。
显然,这位帝王是以为,对方左思右想之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负隅顽抗”到底,与他以及公主府闹翻。
吴老夫人眼见着情势不妙,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只急急开口澄清道:
“陛下勿怪老身唐突。前些年老身看清和才出宫立府,又是大婚后立刻怀了身孕,怕她应付不来,伤了身体所以曾派人去公主府帮忙。”
吴老夫人身为一家主母,如今更是超然物外的国公府老封君,她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连珠炮般,毫无仪态风度的说话了。
但眼下,她却顾不得这么多。
当看到宣德帝冰冷的目光减缓后,她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却不敢也不想,再让事情有更多变数。
且一开口后,之后的话好像也就没那么难说了。
趁着一鼓作气,吴老夫人在宣德帝目露困惑的一刻,立刻又接着道:
“所以,眼下丹阳郡主也大了,又被教导的这般出色,老身想将自己的得力之人招回身边,不知陛下可能允准?”
宣德帝听到这话,眉头立时高高挑起,目光还略向窗外斜了一瞬。
嘶,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儿出来啊。
当初,他听说吴老夫人派人去协理公主府庶务时,这事儿早过了许久。他心知是清和不愿其动用皇命,干涉她的婚后生活。却也对吴老夫人将手伸这么长,颇为反感和恼怒。
但一来为了遵从清和的心意,二来也是木已成舟了。他若那时再插手安排,只怕于清和名声也好,于他们夫妻感情,都没甚好处。
便在生过闷气后,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那段时间里,宣德帝因此事心头不悦。也就没少让国公府的人各种不顺,暗地里吃瘪。
但大概至今都没几人知道,霉运究竟从何而来。
且不提这些,吴老夫人竟会对他外甥女,国公府和她自己一直都看不顺眼的丹阳,如此大力的褒奖?
事情很不寻常,不,应该说是诡异!
只是,宣德帝停顿了两息后,就笑着道:
“老封君想得很周到,朕该代她们母女多谢你的这份心意,又怎会有异议?”
边说着,他又向丹阳多看了一眼。
就此时来看,至少吴老夫人的提议在近期内有利无害。而至于一切的来龙去脉,等之后再好好问问他这爱闯祸的小外甥女好了。
事情都定下,宣德帝心情顿时多云转晴,也恢复和颜悦色。
对吴老夫人阴沉到能滴水的脸色视而不见的同时,笑眯眯的转头,看似责怪,实则颇似炫耀般,对丹阳道:
“这妮子是被夸傻了吗?还不快谢过你祖母的良苦用心。”
“哎,这孩子往日虽爱闯祸,但心底极好。朕一直就觉得,老封君是看在眼里的,果然嘛。”
丹阳暗地里死命压着嘴角,才没让自己当场笑出来。
并迅速按宣德帝的吩咐,俯身行礼,掩藏住几乎要抽筋儿的表情。
而与此同时,趴在几人头顶梁柱上的韩青岚也正忍辛苦。
他最初还能听清底下几人说话。但随着屏息时间的延长与不知尽头,开始眼花耳鸣,且不时就有一道道白光在眼前迸射的韩青岚,除了留意跟他相距不到三尺的护卫,便再无更多精力去看去听底下的热闹。
就在这时,模糊的视野中,竟见四平八稳坐着的几人,突然都起身向外行来。
正觉得解放的曙光,就在眼前了!
可谁知,丹阳郡主竟突然奔上前来,拦住了已走到门口的宣德帝。
韩青岚明显觉察,正要换地方的窗外侍卫,也再次退回了原位。
而这口已憋到极限,正在嘴边的气息也就又生生被堵回来。
胸口闷疼时,嗓子还奇痒无比。
眼看着底下几人竟又站住了,大有再聊一阵的架势。
韩青岚气的想瞪丹阳一眼,可才转过目光,就被俯身正要行礼的丹阳郡主,头顶的珠光闪到了眼。
他抬手下意识要挡。可本就已是极限又保持一个姿势多时,早已有些僵硬的身体,此时突然一改动作,也就再难保持平衡。
“唔!”
韩青岚一惊之下,调整身形的同时,再也憋不住这口气了。
“咳咳,咳,咳咳咳……”
而一朝散功后,痒到极点的嗓子也乱上加乱。一连串儿压抑的低喘咳声,也紧随着喷出口来。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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