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她坐着肩舆才刚抵达,忽就听到一声悲鸣,从内里徐徐传出。
怪异的声音,加上当值的众仆从,或故意躲避她的视线,或努力贴着墙跟,尽可能缩小在她眼中的存在感的样子……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或该说,正在发生着某件,和她有关的事吗?
四下一扫,却再没更多有用的情报可抓后,丹阳索性加快了脚步,直奔花厅的正堂。
及至站到雕花木门外,坚定如她,也忍不住愣了一瞬。
嘶,这真是—— 豪放?
又或该说是,不拘小节,自由奔放?
原本布置雅致,一桌一椅都极讲究的古朴小花厅。此刻却已变的面目全非,若去细看好似还有点儿,异域风情呢……
原本次间的红木八仙桌桌,如今堂而皇之的被摆在厅堂迎门的正中间。且能看出,周围有席地而坐的痕迹。
而桌面上,不仅是本盘狼藉,甚至连桌下,都没能幸免于难——一地东倒西歪酒坛,以及有着暗纹的青石砖上,一层泛着油光的莫名液体。 且那浑浊的水面,正因桌面仍不断滴落的菜汁,及拂过的微风,而不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下一瞬,当这阵风向丹阳迎面扑来时,不仅残羹冷炙的怪味道,其中竟还夹杂了浓厚的酒臭味儿。
这不仅是饮酒后,酒盏酒壶中的余味儿,以及剩菜中的酒糟味儿,好像其中还混了一丝浓重的膻味和,汗味儿?
这味道,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丹阳几乎才踏进门槛,就迅速连退了两步——被这味道熏得,撤回了廊下。 同时,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也一起涌上心头。
一般来说,就算主人家盛情款待,来客怎么也不至于如此随性吧?
丹阳一念及此,噗一声轻笑了起来。
而跟在她身后的紫竹,却早已震惊到目瞪口呆,且脸色都已气的白中带青。
这,这来的,究竟是哪个愣头青?! 不仅毫无分寸,这简直是,让下令款待他们的郡主,都跟着一起丢脸!
郡主原本不算太出格的款待,被他们如此糟蹋了不说,一个不好,日后若传扬开……她家郡主不也要成众人的笑柄?!
这一瞬,紫竹杀人的心都有了。
丹阳倒没觉得多生气,只在换气的档口,有些好奇,并忍不住暗自心道:
怪不得呢。之前众人都躲她躲的那么厉害,怕他迁怒,还是想免除日后的麻烦?
但这些,都无所谓。
甚至花厅里,突然不请自来的客人,也不过是需要简单应付一下。并很快就会被打发走的,并不重要的路人。
眼下,她还有许多事要做,且最好在目标人物采取行动前,再去和母亲招呼一声……
一念及此,丹阳轻呼一口气后,已再次举步,面不改色的再次走向花厅。
“郡主!您,您还请止……”
紫竹生怕屋中有醉鬼,冲撞了丹阳郡主。且在她看来,如此杂乱,不堪入目的地方,哪里是自家郡主待的?又怎能让自家郡主,主动去受辱?!
因此,丹阳才刚一抬脚,紫竹已一个闪身,横跨到丹阳面前,要拦住她的去路。
可谁知,还不等她说完劝阻的话,丹阳已抬手,重重按住了她的肩膀,并郑重的看向她。
那样的眼神,已不用再多说任何话,紫竹转瞬就败下阵来,垮了双肩,蔫头蔫脑的,让出路来。
但在丹阳错身而过的瞬间,紫竹听到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严肃并郑重道:
“为我把好门口,除了我信任的你外,任何人不得接近这花厅。”
丹阳虽然还没见到来客,但能这般放肆的,还是明知自己在公主府,还如此大胆的。大概也很难缠,所以她不介意用些强硬手段驱逐对方。
但考虑到后果,尤其是眼下这样的多事之秋,自然尽量越少人知道,越好了。
再次迈进门,因有事先准备,丹阳先屏息,后又渐渐呼吸去适应。
也多亏了,那种味道足够浓郁刺激,倒也很快让鼻子麻木到失去嗅觉般,没那么难受了。
来客,会是那位御林军中郎将,洪泽,洪将军吗?
但若仅从面相上,以及她之后从周嬷嬷口中听来的只言片语看,洪将军大概应属于那种外粗内细,做事很有分寸的人。
所以这样的做事风格,大概是另外……
丹阳正这样猜测着,边徐徐向内走去。
却不想,才从正堂向左侧次间拐,一脚不知踢到了什么软中带硬的东西,差点儿被绊的整个人飞扑出去。
好在,踢到东西的并不是伤脚,所以只是在稳住身体时,有点儿用力过猛的,些微的钝痛,问题应该不大。
紧接着,完全站稳的丹阳,视线后移,就看到了她刚踢中的,被墙垛与重纱挡住的,此时已完全趴在地上的,人?
准确的说,眼前倒伏在地的,配有公主府管家统一锦带的中年男子,应该叫做人事不省的醉鬼。
且对方不仅醉的很严重,身上原本应很体面的衣袍,此刻也已完全看步出模样了。
一层摞一层的,足以看到纹路的油掌印,从前到后分布在从后背,肩头,前襟的大片显眼处。
丹阳又细致的看了眼,醉鬼的确只是睡着,而其面貌也的确是刚在知事堂见过的,自家管事后,就摇了摇头,起身往里走。
只因,她好像听到屏风后,有微微的鼾声传来。
转身走去次间深处,矮塌上果然有一,背对着外面,睡得正沉的男子。
及至看到对方的脸后,丹阳忍不住挑了挑眉。
咦,这位还真是洪将军呢。
不过,她记得门房来报,说访客是两人的。
那另一个呢?
总不会是,见同伴大醉后怕得罪公主府,进而惹祸上身,所以抛洪泽于不顾,自己早早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了吧?
丹阳这样一想,立时觉得自己好像,来前太过紧张,将事情想复杂了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