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并非生来贫穷,这里的大部分人,曾经都是混得不错的工人。
但由于知识匮乏,又缺乏技术,他们逐渐在愈来愈激烈的竞争中被淘汰,丢了原本可能还算体面的工作,成为下岗人员。
可穷则穷矣,却并不潦倒。
在这里,你很少会见到那种彻底浑浑噩噩、只等被遣送的流浪汉。
大部分人下岗后,仍旧在积极寻找新的临时工作,努力创造能够继续居住在城市中的条件。
身体健壮些的男人,会选择接劳工的活计,比如搬运工,装卸工等等。
若是运气好,能进某个工程部的施工队,那么哪怕是去做最危险的城墙顶上作业,也能保证全家衣食无忧了。
苦,累,但是能糊口。
而女人们若是下岗,也会积极地找活干,补贴家用。
最常见的,是帮工厂的产品做后道加工。
例如:修边,组装,剪裁,装订等等。
做完之后,再将成品送回去,按件数计费。
只要你想做,活是做不完的。
有很多小型的工厂,老板缺乏足够的资产,不愿意和类似的员工成立长期劳务合作关系,就会选择在这边寻找人打“零工”,市场也比较大。
但值得注意的是,因为抢活的人很多,你每次只能拿自己力所能及的数量。
否则,到了约定交货日期,无法完成的话,工厂可是不会给钱的。
像这些临时工人,便是西区贫民街的主基调。
其实,他们本身还算年轻,又没有疾病,凭借着这些收入,若是只养活他们自己,倒是够了。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重新拥有相对较为体面的生活。
但,他们往往上有老,下有小。
老人要生活,也会生病;
还有孩子,上学费用支出也是大头。
他们宁可自己受苦,也不会让孩子轻易辍学;
无奈之下,这些下岗工人才选择举家搬入贫民街,至少这里住着没那么昂贵。
在这条看似老旧的长街上,不乏以前居住在繁华地段的人。
他们中有的人或许曾经操作着复杂的机器,有的人曾经居住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有些人在曾使用电脑,处理复杂的信息。
他们曾经都是有不错价值的人,并非蛀虫。
但是,联邦需要进步需要强大,需要更聪明、更有价值的人。
而这些人,是淘汰者。
“这就是老鼠街。”
李其生结束介绍,一边扶了扶即将掉下来的眼镜,一边喝了口水。
“嗯。”
谢遥先是应了一声,然后注意到程林脸色不太自然。
“他好像一直情绪不太高?”
谢遥歪了歪头看他,片刻后忽然指着街头的一块路标,说道:“李兄你说错一句话。”
“啊?”
“它不叫老鼠街,它的名字是,广厦街道。”
安得广厦千万间。
听见这话,程林豁然抬起头,看着谢遥。
他没有接话,但精神明显好了些。
那块路标由南指北,整体蓝色,漆有白字。
很像蓝天白云。
额……
李其生耸了耸肩,说道:“无所谓了,我们先休息十五分钟,吃饭整顿,然后开始巡查,主要地点是几个群租大院、福利院等地方。”
“啊这,联邦还有福利院?”谢遥故作惊讶道。
李其生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没法接话,只能闷闷道:“有的,虽然在很多方面,它都不够完善。”
三人刚从公交车上下来。
这里其实和安定城其他地区,没有太大的差异。
一样的宽敞路面,路边两侧的建筑物虽然很具有年代感,但最多也就是旧,和破字扯不上关系。
沿街的店铺都开着,以餐饮居多,其次还有很多五金工具店,灯具店,服装店等等,惨杂其中。
此时才过饭点不久,街上还能见到不少人。
这些人脸上明显带着饥饿和疲惫。
他们吃饭的目的更简单、更纯粹,只是为了吃饱了好有力气干活。
和任何生活的享受都沾不上边。
谢遥三人走进最近的一家面馆,生意不错,只剩两三张桌子还空着。
他们一进去,立马就有很多目光注视过来。
在这种地方,三个穿着巡查员制服的人,是无比显眼的。
“呼噜~”
大门口,一个衣服上满是灰尘,皮肤晒得黝黑的中年汉子,正呼噜呼噜地大口吞着面条顺便晒太阳,在他们三人进来后忽然一滞。
他缓缓转了个向,嘴里咬着面条,有些艰难地挪动碗离远了些,然后继续大口吞面。
不止是他,整个饭店里不管是在正在吃的还是已经快吃完的,也都迅速往桌子墙角靠了靠,快吃完的赶忙仰头用力吞了几口,迅速离开。
“……”程林茫然。
快到遣送排查期了,这阵子巡查员应该不少见啊,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三碗肉丝面。”李其生倒是无所谓,走到收银台喊了一句,顺便拿出两张联邦币,一张十块一张五块。
他已经看过价目表,肉丝面价格五块钱一碗。
负责收钱的是个半大孩子,应该是老板儿子,他看着三人制服先是愣了下,随后问道:“好的长官,要汤还是干?”
“我要汤面,你们呢。”
程林举手:“汤面。”
“汤面加一。”
谢遥说完,突然敲了敲桌面,问道:“能加点量吗?。”
他转头对李其生奇怪的目光,解释道:“饿,饭量大。”
程林一听,急忙也凑过来道:“我也是。”
那小伙子赔着笑:“三位长官,小本生意,加量得加钱的。”
“哈哈,放心不少你,我和他每人加五块的面。”
谢遥指了下程林,后者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得加十块的。”
“!”谢遥肃然起敬,然后两人一齐看着李其生,腼腆一笑:
“嘿嘿!”
李其生:???
无语。
他翻了翻皮夹,从一堆一百面值里,艰难又找出一张面值二十的,拿回了刚才那张五元。
等吃完,李其生惊讶发现,这两人明明吃的比他多,速度却都不弱于他。
元力武修竟恐怖如斯?他产生了浓浓的挫败感。
等到下午一点,街上的人就少了七成。
三人酒足饭饱,准备起身。
李其生用纸巾擦了擦嘴,说道:“先去最近的目的地吧,离这里一公里,晨光酒店。”
程林茫然:“去酒店做什么?不是先去福利院和群租大院吗?”
谢遥狐疑道:“难不成巡查员还得打黄扫非?”
“晨光酒店就是这边最大的群租房中心之一。”
李其生虽然很想尊重谢遥的意见,奈何此人思维太过跳脱,他实在怕跌进去爬不出来。
因此,没有追问他打黄扫非是什么意思,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
这酒店规模不小,有十二层楼,远远望去,也能看见那上面掉了漆的金字招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