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欢畅快过后,回想前事,忽然有些担忧:“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嗯?”顾熙然想着心事,被她这样蓦然一问,还没回过神来。
“我是说处理舒悦的事,还有你带着这么多人找我的事。”舒欢已知他如今在知府身边做事,有命令指派那些衙役们的权力,可是舒悦有句话说对了,顾熙然到底不是官,如果一时的爽快会替他招惹来麻烦,她情愿另想法子来整治舒悦,只希望自己能够平安的和他待在一起,再也不要有意外和波折。
“放心,不会有麻烦的。”顾熙然微微一笑:“杜师父会将此事告之知府,她那样的罪,咱们罚她也没罚过。”
舒欢这才安了心,再想起进城时的所见所闻,又低声笑道:“我犯傻了,进城时觉得知府还挺能干,就没想起要打听一下是不是有能人相助,要不然就不会遇到舒悦这档子事了。”
顾熙然笑起来:“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这些日子我都快焦头烂额了,能做的,也仅有这些事而已,尽量多救一个是一个,如今还等着上面发粮发银调派人手,到那时情况兴许才能有所好转。其实说起来,这些事有纪大夫帮着知府料理已是绰绰有余,只是他言明自己只瞧病,不管别的事,于是这一堆烂摊子就落到我头上了。”
再细说起来,原是那日地震,顾熙然先去丹青居找的纪丹青,要打听舒欢的下落,后来摸黑趁乱赶到了舒欢租住的那小院,看见那地方已是坍塌了大半,他当时不管不顾,冲进去寻了,没有寻到人,这才猜测舒欢已带着丫鬟逃生而去。
但逃生出去未必就安全了,地面塌裂,人潮拥挤,有不少人就是在逃生的过程中受了伤甚至遇难,即便纪丹青一直在安慰他,说舒欢在前些日子前震时就做好了预防准备,应当是安然无事的,他却在亲眼看到她前,仍然不能释然。
后来暴雨就落了下来,那样的黑夜,那样淋得人睁不开眼的雨里压根就不能找人,他没寻到舒欢,倒是意外的遇见了在地震中受了伤的知府,恰好纪丹青是大夫,这种情况下就派上了用场,稍稍的替知府处理了一下伤处。
次日天明,顾熙然原赶着要去继续找人,没想那知府被吓坏了,一叠声的嚷着要离开这里,去别处先避避难,还不肯放纪丹青离去,因为此时此刻要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非常困难。
一城之主,在这种时刻竟然只想着抛弃百姓自行逃生!
顾熙然当场就冒了火,但他是在职场中历练过的人,没有直指着那知府的鼻子痛骂,而是轻飘飘的问了一句:“大人只想要性命,就不顾头上这顶乌纱帽了?”
问完,他先替那知府普及了一下地震的常识,再清楚的将灾后可能遇到的情况分析给他听,总之将那些可能发生的瘟疫、饥荒、盗匪等等情况描绘得极其严重。
知府一听就懵了,天灾兴许上头还会另捉只替罪羊,未必就怪责到他身上了,但若是治下城市如此大乱,再查实他只顾逃命,不管百姓生死的罪状,今上震怒的话,那他头上这顶乌纱保不保的住还另说,怕的是连脑袋都没法保住,顿时就将逃跑的心思丢了一半。
何况知府到底是在官场上混过半辈子的人,一时受了惊吓没顾及思虑,等到冷静下来再想想,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此刻能跑,但能跑到哪里去?只要上头有人发了一句话,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他也会被追回来,当前想要保住脑袋和乌纱,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功折罪!天降奇灾他无法控制,但尽量救灾,将损失减少到最小,他还能努力。
再兼顾熙然又来一句:“当官不过求财求名,大人这一走,两样皆失,若留下,即便生了不财,甚至颈上脑袋摇摇欲坠,但清名远扬,乃至名垂青史还是极有可能的。”
知府冷静细致的分析了一下情况,发现同样是掉脑袋,还有诛连九族的抄家和只死他一人的区别,再看看身边尚且年幼的稚子和娇妻美妾就咬了牙道:“干!”
“噗!”顾熙然说到这里的时候,舒欢实在憋不住笑起来:“这话是你自个胡诌的吧!”
顾熙然只是望着她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舒欢催道:“那后来呢?”
“后来?”顾熙然挑了眉道:“没什么了,左不过是替那知府修饰一下请罪的折子,再将救灾的各种盘算和应对措施陈列上去。”
这里离帝都很近,大概当今天子也怕景天彻底乱起来会波及到帝都,因此那折子递上去没多久就被批还下来,倒没见怎么指责知府,还批了一句若能如此遵行,甚好,其余通篇都是宽勉的言语,嘱那知府竭力救灾。
其实这是预料中事,这种情况下安抚人心才是最重要的,既然知府还能办事,那就不至于立刻被撤换掉,却没想如此一来,那知府安下心来,越发捉着他和纪丹青不让走了。
“权衡再三,我想着能帮忙救救灾,还能多点人手来找你,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就留下了。”顾熙然苦笑道:“也是没法子,想过你兴许去了别的城市,但我们能找见彼此的地方只有这里,你总会回来的。”
想归这样想,在没有找到舒欢前,他仍然无法抑制心里的担忧,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舒欢不是去了别的城市,而是被困城内,等着他去营救呢?他抱着有找比没找强的心理,将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搜寻了一遍,包括舒家!因为舒欢自己不至于上舒家去,却不能排除她因什么意外被人逼去的可能性,没想最后没找到她,倒是搜出舒悦这么个极品货色来。
这还真是阴差阳错!
两人一路说着话,走到了顾熙然的住处,要进去前,顾熙然忽道:“将你那些防身用的东西,再借我看看。”
舒欢不疑有他,很顺从的将迷药瓶和那暗镖都递给了他,结果他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忽然一翻手,将这两样物事都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舒欢一呆。
顾熙然邪邪一笑:“我先替你保管几日。”
舒欢还未反应过来:“为什么啊!”
顾熙然掀起帘子拉她入内,这才将她拥进了自己怀里,贴着她的耳轻声道:“这么危险的东西要是搁在你身上,为夫的情况好像就大大不妙了……”
舒欢一怔,紧接着立刻明白了他这话是何含义,于是那张脸不由自主的就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最后一脚踹过去:“顾熙然!你真是太卑鄙,太阴险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