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7 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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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弘年又去抓她的手,紧紧握着,声音低哑,“堇儿,我对你母亲,是有罪孽。我一直想寻回她来弥补,可我没寻到她……”

    萧甫山坐在一旁皱眉盯着裴弘年的手,手抬了好几次,最终捏着拳头放了下来。

    “你走开!”

    伴随着一声厉斥,便见幼菫一把推开了他。

    裴弘年怕伤着她,不敢防备,顺着她的力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萧甫山忙把幼菫的手拉过来,握在手心,低声安慰,“堇儿别激动,身子要紧。”

    幼菫沉着脸,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深吸了几口气,缓解情绪。

    裴承彦霍然起身,冲着外面喊,“离谷主人呢?”

    “来了,来了!”

    大厅门打开,离谷主提着药箱冲进来了。

    见裴弘年坐在地上,离谷主大惊失色,忙上前抓起他的手腕把脉。

    裴承彦怒吼,“你管他作甚!看看堇丫头!”

    离谷主一愣。

    裴承彦不耐,一把将地上的裴弘年扯到一边,“别在这里碍事!”

    离谷主张大嘴巴,一向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宗主,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在裴承彦怒瞪着他的时候,离谷主手脚利落地把上脉了。

    在他把脉之前,萧甫山已经把帕子搭在了幼菫手腕。

    “没事,看脉象就是情绪激动了些,王妃还是要控制一下情绪,没事少生气。”

    离谷主撤了手,就想往外走。

    “站住!”

    裴承彦指着一旁,“你就在这里呆着。”

    离谷主脚步停了下来,见裴弘年没吭声,乖乖站在了裴承彦给他指的地儿。

    哼,老头子这臭脾气,老天爷赶紧派个能降住他的人来吧!

    总要为民除害才是!

    裴承彦蹲在了幼菫跟前,脸上的怒气散尽,他放柔和了眉眼,放低了声音。

    “堇丫头,这事不怪弘年,要怪就怪我,你要恨,也该恨我才是。”

    幼菫冷冷看着他。

    裴承彦被她眼中的冰冷刺的心痛,又心疼。

    他家堇丫头这些年受了这么多苦,孤苦伶仃,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若是不是他,现在他们一家团圆,其乐融融,孙子说不定都有好几个了。

    是他一手把这一切给断送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讲起了当年的事。

    十七年前,沈家虽已成了剑南道首富,也逐渐有了些拥趸者,可也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树大招风,他们已经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可手上却并没有足够的势力和筹码,不足以和正德皇帝对抗。

    一旦他们的身份走漏一点风声,他们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裴弘年自幼聪慧,在十几岁时已经能在生意和招揽势力上帮他许多,沈家后来得以发展壮大,也全赖他的功劳。

    可在他和程妙成亲之后,心思便发生了变化。他厌倦了这条复仇之路,甚至劝他放下。

    他不再为他招揽人心,不再替他招兵买马处理军务,只经营生意。

    可裴承彦亲历了那么惨痛的灭门之恨,怎么能放得下?

    在裴弘年的书房,他们俩剧烈争吵时,程妙去给裴弘年送点心,在门外听到了。

    当时他们正说到他们的皇室身份,还有要杀回京城报仇雪恨。

    程妙吓得手中碟子落地。

    裴承彦便起了杀机。

    即便程妙守住了秘密,可她没有警戒心,万一被有心人套了话去呢?

    只要有一丝异样泄露出去,他们十余年的努力便会付之一炬,复仇更是遥遥无期了!

    裴弘年看出了裴承彦的意图,出手阻拦他,与他缠斗起来。

    裴承彦的武功在裴弘年之上,情急之下便失了分寸,裴弘年身受重伤。

    裴承彦再带人追出去的时候,便不见了程妙的踪影。

    回府时发现,裴弘年命悬一线。若不是离谷主及时赶到护住他一丝心脉,当场便就没命了。

    离谷主倾尽全力,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将他从阎王殿前给拖回来。

    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阿芙,快跑……”

    裴弘年痊愈之后,便离开了沈家,去了南诏。一走就是十余年,与裴承彦彻底断了联系。

    若不是几年前裴承彦大病了一场,怕还是见不得儿子一面。

    裴承彦对裴弘年说,“当年我与你母妃,也是那般恩爱,她死了,我得替她报仇才行。哪怕我只剩一口气,也要替她报仇。”

    裴弘年淡声道,“那儿子又该找谁报仇?”

    那之后,裴弘年又开始重新帮他。

    去年回京之后,裴弘年遇到了幼菫,心思便全放到了她身上。萧甫山本该是他们要除去的第一个敌手,因为他始终是昭和帝的坚定后盾。可裴弘年非但对他手下留情,还派了天极阁的人暗中保护着他,提防着裴承彦。

    裴承彦以为裴弘年是将对程妙的感情,转移到了幼菫身上。

    他怕裴弘年会重蹈覆辙,又没了复仇的心思。他们彼时已经万事俱备,箭在弦上了,怎能有半点差池半点犹豫?

    所以在元宵之夜,他对幼菫痛下杀手,之后又连番设计。

    裴承彦懊恼得眼尾发红,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是沙哑,“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堇丫头你是我亲孙女儿……”

    幼菫脸色漠然,心里却是流了很多泪。

    她看向裴弘年,他还坐在地上,紧抿着唇,垂眸看着自己的衣摆。

    二十多年前的那场仇恨,延续到现在,毁了的又岂止是死了的那些人的一生?

    她的母亲又何其无辜。

    还有裴弘年……心里那么痛,他是怎么做到一直保持温和微笑的?

    裴承彦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裴弘年一眼。

    他倒没觉得儿子可怜,就是突然觉得幼菫好像对裴弘年还算和善。

    觉得要认回孙女儿,还是要从儿子那边入手。

    “丫头,弘年为了你跟我吵翻了好几次,居然要不认我这个爹了,想再跟我断绝一次父子关系。就是上个月,他一直在我药里加软骨散,让我身上没力气整天昏睡,我吃了大半个月才知道!

    你知道吧,我那时被萧荣刺了一剑在后心上,安西王又甩了一镖在前心上,差点死了!他居然还忍心给我下药……”

    离谷主四十五度角看向窗外的青天,苍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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