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身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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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站老板进到公堂看到那么多位大人,自己也不知道叫什么,索性都不喊就老实的跪在堂前,朗声道:“草民拜见府尹大人!”



    李谘询问道:“你可认识张硕和宋扬?”



    “认识!”



    “为何如此肯定?”



    “他们很奇怪,手里没有钱却在我们面前装清高,说什么‘我考上状元’就给你把寄信的钱付了。”



    “他们一起吗?”



    “不是,而是分别来的。”



    “信寄出去没有?”



    “寄出去一封,我看他们可怜,读书人不容易。”



    “他们是什么时候对你说‘我能考上状元’的话?”



    “前两天。”



    “退下。”



    驿站老板恭敬的退下。



    杨宗谨道:“列位大人都应该听到了,想必在场的考生也听到了。一没有搜到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有钱,二有人证说明他们没钱。这说明了什么?”



    众考生面面相觑,脸色都开始有了变化。



    杨宗谨道:“这说明有人在故意混淆视听,还有你们跟着一起密谋。以为一起攀咬死人就可以不供出主谋,然后主谋就可以救你们,简直是痴心妄想。”



    剑锋直指在场的作弊考生。



    他们也听出来,纷纷大叫冤枉。



    李谘一拍惊堂木。



    众人安静下来。



    李谘道:“重重迹象表明,你们有说谎之嫌。暂时收押,期间不得有任何人前往探监。”



    “退堂!”



    “威武……”



    李谘起身离开。



    监审的众朝廷大员都起身离开。



    众考生也被押下。



    偌大的公堂,只剩下杨宗谨一个人望着明镜高悬的匾额。



    等李谘送走了监审的大员们,来见杨宗谨。



    “贤侄啊,看来这位大人物比你我想的还要厉害,那么多的考生竟然都被他轻而易举的笼络。”李谘感慨道。



    作为一个在京兆府待着的官吏,对这方面非常敏感。



    并且看事很准。



    杨宗谨笑道:“其实我完全有能力在堂上就让他们显出原形,只是故意没有那么做。”



    “哦?原来贤侄早有办法让考生招供,为什么不做呢?”李谘问道。



    “这……得看朝廷的态度。”杨宗谨道出奥秘,“如果朝廷意思是从轻,则他们说谎的事情没必要挑明。如果从重,也没必要挑明。”



    李谘久经人事,也不懂了:“这话何解?知道他们是说假话,就可以逼问出是谁教他们说的。”



    杨宗谨笑道:“如果换做是你我,会以真面目现身吗?只需假面现身,抓住最有权威的一顿恐吓就够了。”



    李谘认为有道理,还是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不揭穿呢?”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这些人根本接触不到同谋那个级别的人物。揭穿,只不过是打草惊蛇而已。”



    “有道理。”



    “所以真正的突破口还在宋扬和张硕身上,他们态度的前后诧异如此明显,之间关系又这么恶劣,肯定有同一个人和他们有密切的关系。”



    “好办!我这就派人去他们老家查。”



    “有劳了。”



    “好说。”



    相比于杨宗谨的从容,王敬臣则显得急躁了许多。



    他急匆匆的回到家,见到王钦若。



    王钦若坐在后花园的鱼塘前,耐心的垂钓。



    “岳父,今日堂上杨宗谨……”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这小子越来越滑了,专门给我们添乱。”



    “换个角度说,他并没有过分给我们为难。”



    “闹出科场舞弊案,还不算给我们为难?”



    “是给我们为难吗?”



    王敬臣知道自己失言了,忙闭上了嘴。



    而王钦若并不介意,继续气定神闲的在钓鱼。



    王敬臣搬了个凳子坐到王钦若旁,耐心的看着他钓鱼。



    “敬臣!”



    “在。”



    “你有没有想过杨宗谨今天在公堂上,其实放过你一马?”



    “没看出来。”



    “他没有扯南北考生的老账,让那些一口咬定是宋扬和张硕泄露考题这件事彻底的曝光。”



    “欸……他为什么不那样做?”



    “他还没有搞清楚到底谁是主谋,不想打草惊蛇。”



    “这人好厉害,让我都有些不得不佩服。”



    王钦若却叹息一声,心里在想可惜是对手就不能佩服了。



    其实王敬臣也是这样想的。



    这对翁婿可谓臭味相投。



    相比之下,杨宗谨和自己的岳父李迪却是经常针尖对麦芒。



    杨宗谨回到家,简单的用过晚饭。



    他坐在书桌前,用镇纸压住宣纸,再提起毛笔蘸了蘸墨,在纸上写下了第一个名字。



    王钦若。



    “这个朝廷南派的唯一代表,正面临着青黄不接的窘境。会不会是他故意泄露试题?”杨宗谨想了想又觉得不是那样。



    理由是如果王钦若真的要搞科场舞弊案就不会把自己拉出来垫背,那样会导致满盘皆输的下场。



    这些人已经是学精了,基本上是安排好了退路。就算王钦若走了,南派还是需要有人主持,王敬臣各方面其实都不错。



    “会是王敬臣自己吗?”杨宗谨又觉得不对,和一般版本的穷小子高中娶富家女不同,王敬臣出身名门,并非寒门子弟。



    他还和王钦若是同乡的士大夫阶层,恐怕不是真的。



    杨宗谨认为王敬臣前途无限光明,没必要掺和进来这件事。



    “庞太师?”杨宗谨心里也觉得不对,庞太师还没有到后来的只手遮天,自然会夹着尾巴做人,干不出那种事。



    京城和此事有关的人物,杨宗谨都列了出来,再一个个画叉。



    结果满篇白纸都是叉。



    “见鬼了。”杨宗谨被自己弄得哭笑不得。



    这时,李媗之端着茶进来,看到杨宗谨写写画画的东西,不禁笑出声。



    “别笑,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杨宗谨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李媗之道:“夫君居然‘纸上谈兵’,却不用证据说话,真是稀奇。”



    杨宗谨讪笑道:“我这是在给自己提供一种思考方向,结果发现最有问题的是已经死的宋扬和张硕了。”



    这是一种调侃。



    “夫君为什么不出去直接找证据,而是待在家里?”李媗之不解的问道。



    “我也想啊,不过暂时不行。”



    “这话怎么说。”



    “第一,我在看对面的高升聚有什么变化;第二,我得等朝廷的态度。”



    “夫君几时变得趋炎附势?”



    “非也。朝廷的态度决定了我探查的难度,必须谨慎应对。如果朝廷都选择轻拿轻放,我干嘛费力不讨好。找出真相,最后把自己气得半死。”



    “说的也是。”



    杨宗谨接过茶杯,细细的品着夫人沏的好茶。



    此时,董秋荻慌慌张张进来了。



    “夫君,不好了。”董秋荻手里拿着一张床单,“这东西贴在大街小巷,再看内容全都是在影射夫君。”



    杨宗谨赶紧拿过来一看,通篇都在说:某宰相女婿偷偷的购买试题,却在考试当天陷害同科,还杀害了宋扬和张硕。



    字字句句,都针对他这个李迪的女婿。



    “不错!”杨宗谨夸赞道。



    “不错?”董秋荻和李媗之对视一眼。



    杨宗谨点头道:“写的真不错。绘声绘色,连逻辑都问题不大,一看就是很有文采的人写的。”



    董秋荻无语道:“这东西一夜之间贴遍大街小巷,现在到处都在议论,你还有心思欣赏文章如何。”



    “这不是好事吗?”杨宗谨反问道。



    李媗之沉思了一下,说道:“夫君是说,对手已经出招了。”



    杨宗谨摇了摇头。



    李媗之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这绝非对手的套路,他要是攻击我的话,这个就太简单了。”杨宗谨道,“这很显然出现在某位考生的手笔,不然不会把科场内的情形描写得如此真实。”



    李媗之和董秋荻都点了点头。



    董秋荻担心道:“这虽然伤害不大,但终归是污蔑。这盆脏水泼来,夫君打算作何应对?”



    杨宗谨道:“当然是……我不出这个门。”



    话音未落,秋意浓来了:“不好了,姑爷。外面来了好多考生,都说要向你讨个说法。”



    “讨说法?”杨宗谨一脸懵逼。



    “他们说,是你害得他们在京中等待,以至于穷困潦倒。”



    “哈?”



    虽然毫无道理可言。



    可是人都打上门来了,不出去接招是不行的。



    杨宗谨霍然起身,决心独自面对。



    打开宅院大门,就看到外面占满了考生。



    他们一见到杨宗谨就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杨宗谨抱拳道:“诸位,能一个个说吗?你们让我听着好乱。”



    有人道:“杨宗谨你为一己私利,置大家利益于不顾。”



    “请问大家利益是什么?”杨宗谨反问道。



    那人道:“你是有钱,可以待上个十天半个月,我们却是没钱的。店老板都开始赶人了,不怨你怨谁。”



    “哦,原来这就是你们的利益啊?”杨宗谨笑道。



    “你还笑。”



    顿时一片哗然,人人都在指责杨宗谨。



    杨宗谨高声道:“科场舞弊案,不少的考生都提前得到试题。占据进士名额,试问钱财和进士哪个更重要?如果连这个都分不清楚,就别来烦我。”



    那些人压根不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杨宗谨的声音迅速淹没在人声中,完全没有了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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