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宁要搬进松溪堂的消息在秦家迅速传开。
遣散了人手,秦大爷大大松了口气,回院子沏上壶清茶,椅子还没坐热呢,秦夫人便一脸愠色的进了屋。秦大爷眉头一沉。秦家才办了白事,这几天家中上下总哭哭蹄蹄的,此时看到秦夫人这神情,心情没来由的不快。 秦夫人有事情要和秦老爷商量,确切的说其实是来‘告状’的。“母亲年纪大了,越发的糊涂了。怎么能把保宁接到松溪堂?这若是传出去,岂不笑我们秦家没有规矩。”秦老爷觉得这是件小事,老夫人觉得寂寞,让孙女去陪伴解个闷,这算什么大事啊。
不管是松溪堂还是清溪院的……都是秦家的地盘。
住哪里有什么区别?
如果秦夫人打算把保宁安排到主院清溪院来,秦大爷也不会有意见的。
所以他不轻不重的道:“母亲喜欢保丫头,是保丫头的福气。父亲刚走母亲难免寂寞。有保丫头陪着我这个当儿子的也能安心些。我看这安排挺好。” “好?有什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保宁什么性子!她搬进松溪堂,非但不能让母亲欢喜,恐怕还会惹母亲生气。那丫头就像块木头,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挑中了她……”秦大爷眉头拧的更紧了。对于自己的几个女儿,秦大爷没什么偏爱之心,都是他的骨肉,在他心中都是一样的。
长女固然温婉。
次女也不差。性子安安静静,从不惹事,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旁人背后叫她三木头便罢了,当母亲的这样非议自己的女儿……再开口时,秦大爷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你觉得母亲该选哪个?书宁?还是若宁?”“若宁那丫头也闷的很。”言下之意还是她教出来的女儿好些。
秦夫人在想什么秦大爷终于明白了。 他冷哼一声。“我便没见过天下哪个母亲不疼自己亲生的女儿。保宁从小到大乖巧听话,哪里不讨你喜欢了?”秦大爷倒也不是替保宁叫屈,他只是看不惯秦夫人这样明显偏颇,哪怕平日里他从未把心思花在女儿身上。秦夫人神情一怔:“我哪里不疼她了。我就是因为疼她,才觉得她不该搬进松溪堂。母亲若是想找个孙女陪着解闷,书宁性子更活泼些。天下当嫡母的,也没几个能像我这般做到不偏不倚。我一直视书宁如己出,可从未刻薄过她。”
“这点我清楚。只是保宁你也要上心些。她住的院子确实太偏僻了些。她如今也大了,快到议亲的年纪了,总不能整天缩在小院里。如今是母亲亲自开口,我倒觉得这主意不错。保宁性子本就不及书宁活泼,如今得了母亲点拨,一定会大有长进的,这婆家也好找些。”这点妻子倒是没有乱说,她确实待庶出的书宁如己出。甚至比待保宁还要好些。秦大爷的愠意也因此淡了几分。
话说到这一步,秦夫人自知难以在秦大爷这里得到排解了。
她以为他们夫妻想法一样呢。与其让木头似的保宁去松溪堂,不如举荐了书宁前往。
庶出的女儿若是得到家中长辈的教导,以后亲事上也能占些先机。一事不成,秦夫人提起了另一桩烦心事。“我想留仪宁在家中多住几日。”秦大爷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随你。”反正女儿的院子也一直有人打理着,随时能回来小住。 “……我想让海哥儿去她婆婆家一趟。把两个孩子接过来。孩子还小,仪宁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的。”
秦大爷眉头复又拧了拧。
“既然吃不下睡不着,索性便提前些回去吧。嫁出去的女儿,也没有总在娘家住着的道理。”
秦夫人脸色微变,几个孩子中最孝顺的便是长女,她最疼的也是大女儿。如今大女儿日子过的不顺当,她这个当母亲的急在心里,可是秦大爷却是一幅无关痛痒的语气。
“我这几天精神不济,多亏仪宁在旁帮衬着。我想着让她再多帮衬几日。不过就是让海哥儿去把两个孩子接来,不过是小事一桩。”“海宁是秦府的二公子,不必去受那劳什子老妇人的气。你若是想留仪宁,便留仪宁,若是一定要海宁去吃这上门的瘪,休想。” 秦大爷本想在家歇息半晌。
最终还是茶都没喝一口便甩袖而去。
往出走的路上正碰到保宁带着丫头往松溪院去。
保宁见到秦大爷,远远的驻足行礼,柔声唤着父亲。秦大爷嗯了一声应了。然后上下打量保宁一行。
随后眉头紧蹙。“我听说你要搬到你祖母的院子里去?”“是。”“要不要为父差遣下人帮帮你?”保宁身边只跟着几个丫头,看上去寒酸极了。秦大爷虽然和女儿们不太亲近,可都是自己的骨肉,见到自然要悉心说上几句的。保宁摇头:“不必了。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搬的,蒋妈妈说祖母那里东西都备齐了,也不需要我兴师动众。”
秦大爷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
虽说不必兴师动众,可自己的衣物穿戴首饰之类的还是需要搬过去的。
难不成几个小丫头便能完成?
她可记得大女儿出嫁时,仅是衣裳首饰就收拾了十几个箱子。
再看保宁,只有两个不算大的小木箱子,能被丫头抱在怀里,想来份量也不重。而且保宁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太素净了些。便是守孝,也不必素到头上连根珠钗也没有啊。“保丫头,这些年……难为你了。”若说这些年保宁过的什么日子当父亲的不知道自然是假的。
秦大爷也听到了一步传闻。
不过他一门心思都在生意上,对家中琐事并不上心。
女儿的事也不过左耳进右耳出,没有亲眼见到保宁这堪称寒酸的行李前,他压根没意识到同是他的女儿,竟然也被分了三六九等。
而且不干外人的事,是自己的妻子,保宁的生母所为。
反倒是保宁神情怔了怔,然后摇摇头,反过来安慰秦大爷。
“我知道父亲忙着照顾家中生意,咱们秦家上下都指望着父亲过活呢。我不愁吃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身边有丫头服侍……哪里为难了?反倒是父亲要注意身体,万不可操劳过度……”秦大爷定定打量保宁,觉得似乎眨眼间,女儿便从小豆芽长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