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八?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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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茵苦笑道:“这……这……”



    李寻欢淡淡道:“你觉得心湖大师不可能盗书?”



    一茵道:“这……我委实想不出住持盗书的理由。”



    黛玉听着他们对答,细细思索,想那住持心湖大师是寺内第一人,就算他要阅读什么武功秘笈,谁会拦他?以此而言,在寺中有头有脸、能自由出入藏经阁的,便应都不是贼了。但据那住持说,藏经阁失盗之后防守严密,想必旁的人也没法出入毫无声息,这倒真是两难了。



    李寻欢却继续问道:“当初还有谁的居所没有被搜查过?”



    一茵道:“呃……”



    黛玉心道,这表兄也是个老实人,还真替他们查起案来了。这事摆明了是寺中人干的,和尚们若真想查,自己关起门来查就是了,怎么可能把你一个外人巴巴地骗来?就算你想查,他们什么线索也不告诉你,你有什么办法?最后不过替他们背了黑锅罢了。



    正要提醒李寻欢一声,只见对面走来个中年和尚,遥遥便施礼道:“小僧一空,奉师命请李檀越一行到戒律堂小坐。”



    一茵怔了怔,道:“可是……可是李檀越他们已经要下山了。”



    李寻欢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好像不愿意我们在寺里多待似的。”



    一茵忙道:“这……不不……”



    李寻欢道:“请问一空和尚,令师是哪一位?”



    一茵代答道:“正是戒律堂首座,住持的五师弟,心树大师。”



    一茵自然没能阻止李寻欢他们前往戒律堂。一方面,他大约受到心湖的郑重吩咐,绝对不可以和李寻欢等人发生冲突,而另一方面,戒律堂首座是和心湖齐名的寺中首座,这个邀请他也是无法替李寻欢拒绝的。



    他甚至被前来请人的一空客客气气地打发走了,只告诉他:“如果觉得不妥,不妨立刻向住持回复此事。”



    这当然只是言语要挟,表示这位戒律堂首座也不会怕住持的质问罢了。但一茵想了想,除了回去说明事实,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引路去戒律堂的人就变成了一空和尚。



    黛玉和游龙生见李寻欢并不反对,也就不说话,默默跟在他后面。不一时进了一座院落,远远就见到正房前有个身穿黄色僧服的身影,对着三人合什一礼,朗声道:“多年不见,李年兄倒是神清气朗,一如既往。”



    黛玉一怔,心想这人明明是个和尚,怎么跟表兄论起同年来了?却见李寻欢脚步一顿,已在那和尚面前站定,郑重一礼,方道:“年兄之称不敢当。胡大人别来无恙!”



    那和尚叹了口气,摇头道:“哪里还有什么胡大人!时过境迁,如今我是少林寺的心树和尚了。”



    “原来你就是心树!”游龙生抢上来道,“你们两个原来是同僚么?”一边说一边轮流看着心树和李寻欢两人,似乎在问“此人是否可靠”,只是碍着李寻欢的面子没有直说而已。



    心树便淡淡一笑,道:“游少庄主且放宽心。住持早有吩咐,令全寺上下都不与你们交谈,我擅自请你们前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埋伏。”



    “什么?”游龙生一惊,随即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一路走进来,别说和尚,就是秃子、毛稀的,连癞皮狗也没见一条!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黛玉本来也在回忆一路进寺的情景,忽听他“当着和尚骂贼秃”,忍不住掩了口,噗哧一笑,又怕对方面上下不来,赶紧装咳嗽收住了。



    心树却当即大笑道:“游少庄主骂得巧!方才你们见住持师兄,想必也不曾客气罢?”



    李寻欢边笑边摇头道:“何止不客气。心湖大师还好,那位百晓生,简直自以为可以当少林寺的家,不给他点颜色,怎么对得起当年你我在金殿的舌战!”



    心树目光一亮,也抚掌笑道:“果然你也不曾忘!那些旧日恩怨,难得你不记恨,走走走,随我进去奉茶,还有话要对你说!”



    一边说着,竟一边上来拉了李寻欢的手。黛玉和游龙生见他并无敌意,心里也放下了大半,跟着进了门,一空和尚却留在外面。



    四人仍是穿过正堂,到尽头隔间内坐下。心树先看着游龙生与黛玉道:“我与李兄是同榜进士。他进了翰林院,我由知县而迁监察御史,跟他狠狠打过几场架。”



    黛玉想起幼年时听说这位表兄的故事,因为人狂放,被御史奏检曰“举止不端、结交江湖匪类”,原来就是眼前这位心树和尚的手笔了。



    李寻欢却笑道:“也算不打不相识。只是我没有想到,胡御史怎么会变成了大和尚?”



    心树道:“李翰林可以做江湖客,胡御史为何不能当和尚?”



    李寻欢道:“哎哟,不想你这言辞如刀的人,也会打起机锋来了!”



    心树慢慢啜了口茶,才道:“入乡随俗嘛。”说着淡淡一笑,又叹了口气,道,“打机锋终究没有直说的方便,我就不绕弯子了——你可知道你那位朋友阿飞,此刻情况如何?”



    李寻欢其实一直就在担心这件事。他唯恐心湖等人奇货可居,若自己表现得太关切,反而对阿飞不利,是以一直也没有多问,但不见阿飞之面,终觉得心中不安。一听心树之言,连忙问道:“怎么?你可知道么?”



    心树冷笑道:“心眉师兄把那少年带回来的时候,他本已受了些轻伤,心湖师兄便叫人带他到单独的禅房中去治疗休养。但从那之后,除了派去送茶饭的一尘和一霖,大约就没什么人再见过他了。”



    李寻欢正端了茶杯,凝神静听,听到此处不禁手一抖,索性把茶杯放下,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阿飞……他可能伤得很重?”



    心树摇头道:“这我就不知了。七师弟心鉴倒是去看过几次,他精通医道,或者是为了治病也未可知。”



    游龙生立刻抢白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怎么不去看看他?”



    心树呵呵一笑,道:“我和他素不相识的,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李寻欢缓缓摇头,道:“这事确实与你无关,我不该强求。只是阿飞……他若有什么不测……”



    心树斜着他道:“你这人就是爱多管闲事。那少年跟你非亲非故,你要是不来,谁能奈何得了你?”



    游龙生越听越气,一拍桌子喝道:“你这是出家人说的话吗?”



    心树却也不恼,慢悠悠地道:“你看这一寺的和尚,哪一个像是出家人?”



    李寻欢听他一句话就扫进了全寺的人,目光跳了跳,才道:“那你当初为何会在此出家?”



    心树笑了笑,重新拿起茶杯,就像酒杯一样举了举,道:“你就当我……一步踏错,将错就错……有生皆苦,又何必计较太多?……”



    黛玉听他语气中带着喟叹,心道,这人怕不是也有什么不堪提起的过往,所以才出家避世?转头又见李寻欢眉头深锁,脸上神色又是急切,又是担忧,忙道:“不知大师可否带我……我们去见一见飞少侠?我粗通医理,至少也能……”



    “不成!”游龙生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你看和尚们的阵势,一定不会让我们同去探视。你要是一个人去,你又不会武功,万一再被他们扣下可怎么办?”



    “可是……”



    黛玉正想分辩,只觉得一只手放在自己肩上,随即轻轻一拍,便听李寻欢温言道:“不错,你不可冒这样的险。”



    心树却着意地看了看黛玉,问道:“这位林姑娘,听说是昔日王怜花的传人,想必医术是精通的了?”



    “不敢当。”黛玉应了一声,便觉得李寻欢的目光直直注视着自己,不得已转目与他对望,轻声道,“就让我去看看,想来大和尚们自重身份,也不至于对我怎么样的……”



    “倘若林姑娘有把握,此行能探得确切情况,”心树迅速地接上来道,“我倒有个办法,能让你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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