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熹环望搜罗着,犹豫片刻便径直就往客房那边走去,一路上清冷得只有几个小沙弥向她打招呼。
“施主万福。” 宋知熹偶尔停下来双手合十与僧人见礼,一刻钟后才怀疑自己莫不是走错了方向,她停下脚步打算换了路去寻,又觉得不是办法。
她忍不住瞧着池塘里的鱼儿蹙眉犯浑:“冯筝这丫头过分了啊。”
一道破空声突然划破天际,一个客房被破门而开,紧接着就有一批人迈着猛乱急促的脚步声直直闯入!
顿时刀剑声唰拉拉响起,“尔等朝廷要犯束手就擒!”
喊声如平地炸雷般穿过耳膜,拳拳相向刀剑穿肉的打斗声如雷贯耳! 这突然的惊变让宋知熹猛然一震倏地转身。
眼前的局面却是已经见分晓,一个穿着端庄贵气而又富态十足的中年男人被侍卫扣押在了地上,脚脖子处的伤口渗了满地的血,此时还在一顿猛咳,显然是还没有缓过气来,那嘴角噙着血珠的样子实在是骇人。
院落里,一处是一大群侍卫,弑杀之气铺天盖地纵然袭来,一地鲜血的赤红刺激眼膜,而另一处是孤身一女茕茕孑立面色发白,袖摆处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这鲜明的对比既是尴尬又让人心惊肉跳。
不过尴尬的不是宋知熹,她是心惊肉跳的那个!
侍卫们大眼瞪小眼,其中一人面色黑青,看见地上的人几欲反抗,猛地又踹了一脚。 打马声传来,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单膝跪下。
“大人,犯人已俘获。”
一人骑着一匹乌骓良驹悠哉悠哉地闯入了众人的视线。
那人轻笑道:“贾侍郎,若是早些就范,不就不用活受罪了么。”
“周绪呈!咳、咳、咳!枉我平日还尊崇你这个晚辈,你拿这样的阵仗对我,你!咳咳……!” “呵,圣命在身罢了,周某不敢当。”
宋知熹讶然:前前后后不过半刻钟,仗着人多势众,这解决速度真是真是……忒绝了!
她注意到了马匹上那个十分显眼的男人。
那人鲜衣怒马,大概二十出头,头上戴着束发嵌宝金玉冠,琥珀色眼眸里蕴藏清冽气息,横眉轻挑浑如墨漆,鼻梁高挺五官精致,桀骜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引人入胜得让人迷了眼。
这人身材甚是修长伟岸,肩宽窄腰,穿一件大红束袖朝服,腰际束着长穗宫绦紧带,蹬着黑缎小朝靴,狂野不拘,虽怒时而若笑。 天生的端邪性感。
宋知熹耳边的碎发随风律动,耳根没出息地染上了晕红。
那人利落地翻身下马,这才发觉此地有几分僵持的奇妙氛围。
他挑眉疑惑地看向了那个与此处十分不相容的人,凝神打量。
这女孩面色白净,两颊泛着浅晕与惊诧的神色,一身米黄的撒裙如烟飘缈,看上去倒确实和此地的做派甚是违和。
目光和那人眼风一撞,她便突然下意识地伸手捂在了自己的长命锁颈圈上,竟是像防狼一般!
众人一惊,她不是该跑吗?怎么是这个动作!
这意思也太明显了,不过,不应该是捂着胸口吗……
宋知熹欲哭无泪:我不晓得,我也不晓得……不能怪我的......太失态了太丢人了!
当时为了配这条粹银长命锁,选了这件领口较大的裙子,这不,锁骨都能露出来吗……
周绪呈的脸上也跟着闪过一丝讶然,但随即便转头嗤声笑了。
宋知熹不愉快地黑了脸。
“啪!”
一只手猛伸过来打痛了她的手背,她一个扭头就是看见冯筝那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随即被人拉着见了礼。
“见过周世子。”
冯筝看见那边的血泊与一团狼藉,顿了顿道又,“打扰世子在此秉公办事,我二人多有得罪,在此赔个不是了,这就告辞。”说完就掰扯着身边还在腆着脸的女孩,风一样地落荒而逃。
“宋知熹……”有人缓缓念出这名字。
……
“你今个儿怎的如此冒失?往日的机灵劲儿哪去了?”冯筝睨了一眼她,脸色才和缓下来,“这等事,咱还是少见为好。”
宋知熹定睛一睨,“好了,我出此洋相已经够难看了,还没追究你撂下我就走了呢。”
“唉别恼,我……回去和你说。”
一路上。
“那位是豫国公府的世子,全名周绪呈,是肖国公的独子,你该听说过的呀。”
“世子?”
“噢,他是当朝的大理寺卿,统管大理寺的案宗刑狱,这不最近这个盗采国矿的案子,兹事体大,圣上钦点归他们管了。”
“这样啊…你一个出门比我少的闺阁少女,竟然懂得比我还多…”宋知熹又道,“不过别打岔,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害得我以为你被拐了,你可知道,我心里拔凉拔凉的。”
“唉莫要说了,遇上我表兄家的同僚,说是姑母唤我,结果……我就说了,怎么可能如此凑巧。”冯筝潋滟的目光滑过三分羞意。
“原来是喜提良缘一枚,早说嘛。”宋知熹一拍大腿,敞开身子躺卧,神色恹恹:“不行,今天好没形象。”
“呵呵。”冯筝听了这话明显不认同,“你都敢在郡王面前宽衣解带,怎么见着周世子倒害臊了?”
宋知熹一个激灵坐起,“怎么连你也知道?……我都快忘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又怎能免俗,那时定是被爱慕蒙蔽了心智。
不怪外面的人提及她偶尔会浮想联翩,只因确有其事,并非空穴来风。
犹记得当时,她是因为参加宫宴入了宫,其间按照计划摸进了衡川郡王暂歇的偏殿内,那人目不斜视地端坐着,似是看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她也就是二话不说直接扯开了腰带褪去了外衫,怎想连个肩膀都还没露就被人卷了铺盖丢出去,如此一来,宋知熹明目张胆勾搭衡川郡王的消息就在宫里传开了......
如此难堪,何止是羞愤至极呀!她当时可是哭着跑了的,那男人竟然一点面子也没留给她,想必是眼不见为净,当真无半分情意!
冯筝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唉,没多大事儿,盛京城只要认得郡王,就指定知道宋家的姑娘你就是了。”
宋知熹懊恼。
“我说,你是不是又看上周世子了?”
瞅着相府到了,宋知熹连忙跳下车,偏头瞥了眼那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摇摇头叹息道:“还是早点睡,命要紧。”
这下轮到冯筝一脸懵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