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要与文女侠结亲,又干这些人何事?他们偏就要纠结起来,来跟咱们为难。刚才大哥痛骂这帮恶贼,我听了更是豁然明白,眼下我只记得大哥的父母也死在这帮恶徒手中,只此一条,这些人便全都该死 ,别的事也不用去管。”
梅占雪喜道:“二哥,你总算想明白了,看来你还不傻!” 魏硕仁道:“这些人自然该死,这还用你说么?不过这事跟你无关,你跟三妹都不能插手。”
梅占雪道:“大哥,咱们是结义兄妹,我虽是女子,结义二字还是明白的,我跟二哥不会眼看着他们结成伙欺负你一个人。”
魏硕仁叹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因此我才不跟你们说理。二弟三妹,就算大哥我求你们了,你们千万不要插手。”
梅占雪道:“大哥,你求我,我就也求你,我看还是该你这个当大哥的让着我。”
魏硕仁缓缓将刀收起,说道:“三妹,你跟二弟都还年轻,实在不必蹚这趟水。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你们若是跟我一起动手,从今往后,你们就会身败名裂,寸步难行。” 楚青流笑道:“那也算不了什么。”
魏硕仁道:“二弟三妹,只要你们答应不出手帮我,今天这场架打完,我就不再找他们的麻烦,我会去一个常人难去的地方住下,你们也可以去看我,好不好?”
包洪荒上前几步,说道:“楚兄弟,梅姑娘,难道你们还信不过魏大哥的本领么?照我看,这二十来个人,还真拦不住魏大哥。”
楚青流沉吟片刻,说道:“很好,我听大哥的,三妹,这一场架咱们就不动手。这场架打完,大哥他就不再寻仇报复,若还有人要不知好歹,那时咱们再管也不迟。三妹,大哥从前也没有帮手,一人对他们一帮一伙,也从未输过,你只管放心。”
梅占雪道:“我当然信得过大哥,不过——”包洪荒道:“梅姑娘,不要再说不过的话,咱们都不会去害魏大哥。” 楚青流转身向着那二十来人,说道:“我大哥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他已答应今日过后不再向你们寻仇。你们若是见事明理的,就该就此离开,否则动起手来,难免就要死在这里,那可太也不值得。我替大哥做一回主,可以给你们半柱香的工夫,仔细用心想个明白,决心要打的就留下,不想死的就离开,性命是自己的,各位想来也不必再跟别人商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支香,分出半根,晃火折子点燃,插在当地,说道:“不怕死是好事,却也该想想死的是否值得,各位可不要自误。”说着退开。
人丛中走出个弯腰躬背的干瘪老者,双目浑浊呆滞,说道:“我年纪大了,已没有几天好活,我情愿死在姓魏的刀下。”说着走向一边站立。
魏硕仁道:“牛傻子,你算账倒明白得很,你儿子媳妇都死这我手里,你再活着也是无味,魏大爷今天成全你,保准先送你上路。”牛傻子并不理他,呆呆立在一旁。
富梓生一语不发出离人群,走近牛傻子站立。
苏夷月也学着富梓生,走过去跟二人站在一处。 楚青流道:“苏姑娘,我大哥跟你并无仇怨。”还想再劝她一劝。
苏夷月冷然道:“你们不用多说,我心里明白得很。”
陆续又有人走出,凑足十六人只数,魏硕仁或是说上几句,或是冷哼一声,更多时候却是一言不发。
尚有六人站在原地未动,一个道装打扮的中年人上前一步,说道:“我是终南山松风观的看山子穆广冬,我师弟当年死在魏硕仁手中。这半日来,我细思此事的始末根由,此事之错,可以说是始于武夷山莲香寺的法广和尚,他不该杀了魏硕仁年迈的父母,又邀人追杀魏硕仁。但魏硕仁也不该杀害诸人的父母亲属,魏硕仁坚执法广动手在先,便一意滥杀,造下的杀孽只多不少。但眼下魏硕仁已有了悔改之意----”
魏硕仁插口道:“你错了,我并无悔改之意,我只是不想让二弟三妹为难而已。穆广冬,你若是怕死想要退开,尽可以转身就走,不必编排我的不是。” 穆广冬并不动气,说道:“你说得是,我这就退开。这却不是我这个人怕死,我是想替松风观留下一丝退步,我今天若是打了这场架,不论输赢,松风观都会越陷越深。宁可让我一个人背了这个怕死胆怯的恶名,松风观的后人今后就可以进退有裕了。”
苏夷月身边一个黄发长面妇人骂道:“穆老道,你脸皮当真厚得可以!要滚就快点滚,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穆广冬道:“黄山姑,你骂得很对,老道这就走。”说完缓步下山去了。
余下五人一一报过名号,也跟随穆广冬去了。
场中十六人计议一番,有五人来到当场。一个是弯腰躬背的牛傻子,双手各执尖刀,一个是黄发长面的黄山姑,手拿长剑,一个胖大僧人,肩扛方便铲,一个瘦弱少年,哆哆嗦嗦握着钢刀,还有一人便是苏夷月,长剑斜指。楚青流实在想不到她这么快就会下场,很是意外。
魏硕仁回头向梅占雪说道:“三妹,我昔日跟你解说我如何跟人决斗,你总是难以满意,这回你可要看仔细了。”
拖刀来到当场,向那个少年道:“小子,我跟你有何仇恨?”
那个少年恨道:“我爹爹就死在你的手里!”魏硕仁笑道:“你娶亲了么?”少年道:“没有!不杀了你,我不会娶亲。”
魏硕仁笑道:“很好,我今天就送你去阴间结亲。”说着起刀砍向那个少年,少年挥刀格拦。余下四人刀剑齐动,攻向魏硕仁。
魏硕仁置方便铲、两名女子的长剑不顾,压倒少年的钢刀,重刀顺势扫下,不求必中或是重伤对手,只求刀势不减。少年才闪开,他重刀已然收回,顺自己左腋下向后回挑,扎向牛傻子,当真是出其不意,快逾闪电。一招过后,牛傻子已经肩部中刀,虽说伤势不重,却已血透衣衫。
只看了这一招,楚青流便已大为放心。以一对多打斗,关键之处是脚下丝毫不能停留,能动则生,一停则死。只要脚步不停,对方人数再多,也是无用。
若是一对一打斗,大哥早就用后招砍了那个少年。但他并不贪功,而是脚下不停,转攻牛傻子,看来他已尽得群战的精髓,换了自己,就很难舍弃那个少年。
十来招过后,场中只有苏夷月一人身上无伤,这显然是魏硕仁手下留情之故。苏夷月对此似乎浑如不知,长剑挥舞,数次强行抢上拦截魏硕仁重刀。
魏硕仁明知不能伤她,一旦与她遇上,唯有快闪快退,数招一过,场中诸人便看出这个便宜来。魏硕仁此前的身法步法可以说是无迹可寻、神鬼难测,一旦面对苏夷月,便唯有退后或是向两侧闪避,余下四人便可料其先机,早做预备,从而拦截偷袭,苏夷月再从后追击。就算一次拦截不能得手,还有二次三次,只须得手一次,便可成功。
梅占雪看得心头火起,上前两步,骂道:“苏夷月,你好不要脸,你爹你娘的脸都叫你一个人丢尽了!”
场上苏夷月脸色不变,出招更快,逼得更紧,全然不为所动。
梅占雪道:“苏夷月,你不要脸!不要脸!好不要脸!你这样不要脸,吴大侠才不会娶你娘做老婆!不要脸!你这样不要脸,你娘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儿,真是丢死人了!你师伯也不要脸,你们衡山妙乙观全都不要脸!”
再骂数声,苏夷月登时面色苍白,泪珠滚滚流下,她伸手擦去眼泪,出剑丝毫不停。梅占雪越骂越急,虽然只有“不要脸”三个字说了再说,别无新意,却听得在场诸人心惊肉跳。楚青流道:“三妹,不要再说了。”梅占雪怒道:“不要再说?眼看着大哥吃亏么?你能忍心,我不能忍心,不要脸!就是不要脸!”
苏夷月眼泪愈流愈快,愈来愈多,擦之不及,视线模糊,出剑已无准头。恍惚间,自己后背的神道、灵台二处大穴已被魏硕仁拿住,登时全身麻木,长剑落地。魏硕仁手托苏夷月奔回己方,将苏夷月远远向楚青流扔去,说道:“捆起来!”转身奔回场中再战。
楚青流身边并无绳索,正在为难,纪清寒已抢步来到楚青流跟前,手执长剑,说道:“姓楚的,你趁早放了月儿,不然我跟你拼命。”
愚狼项慕羽道:“楚少侠是不会跟你拼命的,我倒很想跟你拼命,你出剑吧。”
梅占雪过捉住苏夷月,说道:“我偏不趁早放了月儿,我偏要趁晚放了月儿,你自己受了重伤,剑都拿不稳,还要说大话,你凭什么啊?”挥短剑割下苏夷月的衣襟,将她手足捆了。苏夷月紧闭二目,不言不语无声落泪,任人奚落。
楚青流道:“纪道长,我们绝不会伤害苏姑娘,你尽管放心,等这场架打完,大哥就会解了她的穴道。”
正说着,场中“哎呀”传来一声惨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