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理解的是,说好的走,怎么会走到灶屋后边就不走了呢?
他以为夏夏是打算带上她做的那些泥灰肉团子——夏夏可在乎那些东西了,不出门的时候一天要来看好多遍,可是夏夏根本没往角落去,反而往门边走。
夏夏好像在怕什么,可是外头黑黑的,什么都没有啊?
如果怕黑的话,怎么不端灯呢?
还是真的有坏人?
可是他什么都没发现啊。
难道那些坏人只有夏夏一个人能看到、听到?
他觉得夏夏现在的样子比刚刚背着自己绑头发的时候更怪了。
夏夏是不是真的糊涂了?糊涂到出村甚至出院子的路都找不到了?
一瞬间,于元想了很多,心里的难过就更加深重了。
夏夏都这么不好了,他怎么样都要先陪夏夏!
然而,任于元心里的小剧场排演了一场又一场,冯时夏是一点都没察觉的。
离后门越来越近,她停在还有两步的距离,没有再往前,背部微弓,侧身附耳过去……
“咚!”
突如其来的一声闷响,几乎把冯时夏吓得心脏跳出来。
是她自己手里的扁担不小心跟石磨支架碰了一下。
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就跑。
结果,厨房里似乎安静的有些过分,一点惊慌的动静都没有。
她皱着眉头,盘算着自己对后院的地形肯定比外来人熟悉,即便到时人家开门来抓,在夜色里也不一定能追上她。
就是可能大家齐心开辟的菜园子要遭点殃了。
可菜哪有人重要啊。
确定自己还是有一定逃跑优势后,她鼓起勇气就又凑了过去,想仔细再听听屋里的声音。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
都快三分钟过去了,后门附近还是一点其他的响动都没有。
夜里很静,最近她能听到小家伙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最远能模糊感觉到卧室那边至少没有破门的大动静。
这跟她预想的情况大为不同。
她虽然大胆地实行了那个作为主角都觉得尴尬又白痴的计划,但是却并没有抱着多大的成功希望的。
实在是每一步骤的表演都太粗制滥造了,太浮夸了,漏洞百出。
稍微有些逻辑思考的,估计都会觉得违和。
试问,真要是屋里有个能吊打两百斤壮汉的大男人,除非是只猪,不然早就该被狗子吵醒了。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没被狗子吵醒,反而被小家伙喊醒,那醒来要干什么?
必须是第一时间开门抓贼啊,还穿什么衣服,绑什么头,这又不是去相亲,也不是去走秀。
所以,使劲藏在屋里磨蹭着不出去的,那不是只有打不过这一种可能么?
总导演兼总编剧本人都觉得这出剧目特别荒诞。
可此时,除了眨眼完全没有其他动作,仿若整个人已经成为雕塑的冯时夏心底浮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测。
只是她还不敢马上就返回卧室验证。
她小心地蹲下来,掏出胡乱塞在包里的小家伙的鞋子给人摸黑穿上。
确定厨房里真的没任何异常动静后,她决定冒险去看一眼。
但是不是回卧室。
她还是抓着扁担,抱着人,托着小的,引着大的,凭着腿脚的肌肉记忆蹑手蹑脚绕到自己规划的葡萄长廊处,一个弯腰闪现,便抵达了晒架后方。
她小心地把自己的身影掩藏住,然后朝院子里望去。
结果,十分震惊地发现外头还是一片浓黑,除了扁担能探到点东西,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忽然感觉自己刚刚挺傻的。
这又不是现代,到处有夜灯路灯的,没有月光的夜晚,在这种几乎为零的可见度下,只要不发出声音,可能相隔一米面对面都不一定能发现对方。
她无法用视觉确定院子里的人走没走,只能继续屏息了等待。
不过,就这么过了五分钟,她恍然醒悟,如果真要找钱财或者有用的东西,那俩人进了屋总该弄出点光来吧,不然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给谁表演瞎子摸象呢?
即便是厨房,不点灯,连米缸在哪恐怕都闹不清,还怎么拿东西?
那些人可能真不在院子里了,走了!
真切意识到这一点,冯时夏顿时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季春的夜风吹来,汗湿的后背一阵微凉。
“没事了,阿越,坏人都走了,不用怕了……不用怕了……”
冯时夏凑到于元耳边轻声低语,守着最后一点警惕。
夏夏真的看到了他看不到的坏人?
还是夏夏真的脑子坏掉了?
紧紧挨蹭着冯时夏脖颈的于元闻言在黑暗中瞪大了双眼,感觉自己更怕了,但是他什么都不敢说。
他决定守好这个秘密,谁也不告诉。
因为大家都不喜欢脑袋糊涂的疯子,不止会离他们远远的,还会嘲笑、谩骂甚至欺负他们。
可是这是夏夏啊……
他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连大哥都不让。
夏夏既然不是真的要带他走,他就一定会努力让夏夏再重新变回去的。
已经在于元成功获得一个全新的隐藏身份的冯时夏依旧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又谨慎地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钟,确定真的一点风险都没有了。
她才带着孩子和狗子回了卧室。
前门没有开,窗户也没有破。
一切都是她逃走时的原样。
那么烂的计划,居然真的奏效了,她或许只能说这里的人们太欠缺电视剧的洗礼了。
不过,也是万幸,她把小家伙护住了,也把这一屋子的崽子护住了。
说起崽子,她点燃油灯的第一时间,便拉着小家伙去左边荒地找羊了。
然而,任她和小家伙深一脚浅一脚,压着嗓子把将近两个篮球场大的地方喊遍找遍了,也没看到两只羊的影子。
冯时夏的心渐渐沉到谷底。
“夏夏,小牛和小白到哪里去了?怎么会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回羊,于元不免也有些焦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