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时夏好不容易用“保证马上就回来”类似的话劝留下小家伙这次不跟着她了,结果刚靠近小屋门口想唤出那位舍水的老大娘,还没来得及感概世事难料,这条路自己走了快一个月兜兜转转的还在原地打转,到嘴边的喊声就被同时迈腿出门的一个陌生人影给生生压下去了。
被人瞧见了!
脑海里打出这五个大字,她呆愣地盯着眼前的人一下子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是个男人,比她约高一个头,衣裤袖都卷起,露出了虽然单薄却小有肌肉的四肢。满面卷曲杂乱的短须,皮肤黝黑,除了脸没那么圆,第一眼看起来跟里的张飞像极了,还有一种放荡不羁的狂野感。
好吧,或许也只是不修边幅而已。
但,那人也太有意思了吧?
她还没来得及躲避或者多做什么,这男的居然当下就退回屋里又背过身去放下衣服遮了根本她就不稀得看的肉。
这是看不起谁啊?
网上什么类型的撸铁猛男没有啊?那肌肉怕都没二两呢,有啥好看的?你瞧瞧这动作,这态势……
她也同样是被看了好吗?脖子和脸。
脸诶,那可是人最有辨识度的位置。他明明倒还好,胡子拉碴的,就算被人看去了两块小腿肉,人家也不知道是谁吧?
还有,都这么半天了就打算一直用背影示人了?
不对,自己为啥还想跟这个男的面对面啊?
她不应该赶紧趁机会溜吗?
保不齐,这男的转过身来会以为自己刚刚是眼花了而已。
想到就做,冯时夏决定下次找机会再来看望老大娘吧,结果刚一转身,她差点被吓个魂飞魄散,老大娘正站在她身后,目光深沉地盯着她,一动不动的。
真的不带这样的。
这么来两回,她可差点就心脏骤停了。
望望头顶的太阳,她一边默念着“唵嘛呢叭咪吽”一边摘了头上的帽子指指自己额头细看能看到粉红色差的伤口。
“咳,丫头,是你哪?咳,咋?是不是又渴啦?”等冯时夏摘了帽子,杨氏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她这屋边几天都不见得有两个人经过的,何况是这么白皙的一张面孔,怎么可能就忘记?只是今日这身装扮有些不同了,但依旧打眼,“大地,端碗水出来。”
冯时夏听到“水”字就知道老大娘误会了,她忙摆摆手,将篮子里的几样东西取了出来,递过去。
“咳,这是啥?”孟氏没接。
“喝……喝碗水。”
让冯时夏特糟心的“胡子男”终于转身露面了,但对方也不正视看她,说话的声音跟蚊子差不太多。
冯时夏从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威慑力,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推拒了那碗水,没等老大娘多说啥,把东西强硬地塞对方手里就跑了。
你问她为啥跑?
一是避免和老大娘推来推去麻烦,二是她可答应了小家伙快去快回的啊。
“哎呀,咳,大地,咋个回事?咋你一出来那丫头就跑了?咳,你刚怎的人家了?”杨氏急了,想再追,人已经往村里跑远了。
“没,没啊……”周大地被问愣了。
杨氏仔细看看自己儿子,不像撒谎的样子,叹了口气打开手里的袋子瞧,却忽地瞪圆了眼:“咳,咋装的是米粮啊?还是白米白面,还有……这丫头?!”
“娘,唔,刚那,嗯,是哪个啊?你认得?”周大地手里的碗就那么端着,也不放屋里去,瞥一眼那些被留下的物什,瓮瓮地问了声。
杨氏抬眼看了下难得跟自己多说一句闲话的儿子,低头把东西重新打整理好道:“我哪里认得?就前些日子,咳,她来咱家讨了碗水,我以为是路过的,以后也见不到的了。哪曾想这丫头还会再来?还带了这么些东西……”
“娘你都不认得,她给拿这些东西是干啥?”周大地觉得自己娘说的完全没道理,一个过路人咋凭白往她家塞东西来了?
“咳,我哪里知道?不过,上回我见她头跌伤了,给她敷了点草药,那又不值钱。咳,她刚往村里去的,怕是村里哪户的亲戚,晌午该是要留饭的,我等会上村头去问问。这么精贵的东西,咱可不能要人家的。”杨氏摇摇头道。
“娘,我等会陪你去。”周大地忽而道。
“嗯?”杨氏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点子路大白天的,她哪要得人陪?
“我也刚好去村里有事,顺便帮你拿东西。”周大地终于耐不住自家娘的锐利眼神,转身仰头将碗里的水干了,再次躲进了灶屋。
那头,冯时夏怕老大娘发现端倪,直跑到村口边缘才从后坡小路绕道回转到前边跟小孩们汇合。
小豆子:“阿元,夏夏肯定会回来的。”
江澄:“是的。”
二毛:“阿元,再等一等夏夏就回来了。”
贵宝:“阿元,你就放心吧,婶婶还要带我们去抓大野兔哩!”
大毛:“阿元,来这儿坐一下?”
于娟:“阿元,别着急,夏夏可能,可能——”
面对于元越来越板硬的脸,于娟编不下去了。这孩子真的是认死理的,就站在刚刚跟夏夏分开的地方,陪着一边的白菜,一动不动的,就那样干站着等。背上的黑豆也不愿意放下。
冯时夏隔老远就看见最前头一个人影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唉,她就知道的。
努力举高自己艳红的太阳帽不停地挥动,她又开始奔跑起来,好在大狗她没随身带,不然这跑起来怕是要给喘死在路上。
“夏夏!”
嗐,这孩子,得小胖墩真传了?这怕是要把全村的人都喊过来?
不过,红色还蛮有用的。
小家伙眼光还不错,眼神也挺好的。
其他七人眼见着这俩人分开才一会会就跟好几年没见到似的飞奔拥抱,差点就要痛哭出声,都默不吭声地转头理好自己行李。
大毛紧了紧二毛的手。
半晌,贵宝上前围着冯时夏转了好几圈,挠挠头疑惑道:“婶婶,你不是漏了抓兔子的东西要回去拿吗?咋啥都没有呢?”
“傻子,快别说话了。”江澄在几人中跟家人出远门得最多,他有经验得很,有些事是不好问的。
“铁蛋,你咋又骂我?”贵宝幽怨地一转头,生气。
于是,队伍里又有了新的争吵话题,只孟氏看了看不远处伫立的茅草屋和冯时夏空了的篮子若有所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