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他怎么会被师父抛下?
齐康听着小伍和秦艽的不同反应,又扫了一眼女子背后背篓里的土狗,抱臂环胸移到一旁,没再催促秦艽给自己拿药。
女子提篮里还装着一个黑狗崽,身边站着一个奶娃子。
馆里众人的视线都被秦艽这一声喊引过来了。
“小娃娃,你又掉牙啦?”秦艽已经知道跟女子说是没用的了,直接苦着脸跟于元对话。
“掉牙”这个近来极为敏感的词汇仿佛像一滴水掉入了油锅,大家不由自主都开始交头接耳、两眼放光,互相紧张兮兮地等待着后续剧情。这可是本尊呐!
齐康敏感地察觉周边的气氛一瞬间就变了,他古怪地看着一旁同样有点傻愣愣的小伍,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
这感觉非常不好。他们这种行走各地的人最重要的就是消息通达。
于元还记得这是上次自己来看牙的地方,这两个哥哥他都见过的,他一点都不怕了。这里的老爷爷也一点都不凶的,不像早上那些人。
“不是的,没有掉牙的了。啊——你看。”
“那你们谁生病了啊?还是来抓药啊?”秦艽一见真不是又掉牙了,便放轻了语气再问,努力提醒自己谨记学医的本分。
周围人却耳朵都竖起来了,还真是那对母子啊!脚步不由得都移近了一步,连原本看诊的几个医师和病人都如此。
这个医馆开始不对劲了,齐康暗自皱眉。
“是白菜,它的腿坏了。其他的叔叔爷爷都不给它看。”于元认真回答着。
“白菜?白菜是谁啊?他来了吗?”秦艽耐心地询问,只是这话怎么那么熟悉?
“来了的。夏夏,”于元扯扯冯时夏的袖子,指指后边的篓子。
冯时夏没来得及做什么,小家伙全都接受了,还能主动跟店家沟通,她真的有点想哭了。
这孩子真的没被之前的那些拒绝打败,他很勇敢。
依言放下背后的篓子,俩人合力将缩在篓子里大半天的大狗给抱了出来。
女子这一系列动作,齐康倒认出来她是之前卖笋的那位,有哑疾,听小伍后来说,这小娘子还是聋的。难怪小伍刚刚那表情,嗯,那笋的味道是确实还不错。
但,这场面——
“它,白菜?”秦艽颤颤巍巍地指着地上趴伏着的狗子,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是的,这是黑豆,是白菜弟弟。”于元说完还让开位置,给小哥哥介绍此时在提篮里格外安静的小狗。
秦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但狗子前腿上绑的布条却让他不得不信。
老天爷啊!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子真非常人啊!上次还算是带人来看,这次直接带了条狗来看!
这简直是不把秦医师的医馆放在眼里啊!
小伍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颗鹅蛋,齐康的脸色也带了丝古怪。
“……小娃娃,我们这里是给人看病的,不是给狗看病的。”秦艽吞了吞口水,勉强拼凑起裂开的自己,艰难地发声道。
他真是佩服自己,这种时候都没赶人,也没骂人。他觉得是上一次的事件成就了自己如今强大的心理素质。
“啊?你们不能给白菜看病吗?它病得很重吗?它很痛的呢,都不能走路了呢,真的看不好吗?可是它还能吃饭,还叫的啊——”于元听到不给狗看,难过得不行了。
他觉得白菜没病得那么重的啊,应该能好好的啊,难道白菜就要离开自己了吗?
“不,它没有病得很重,不会死的。”看到小娃娃这么伤心着急,秦艽忙安慰道。
他想起自己家里小时也养过一阵的狗子,那种感觉,只是后来送人了。
“那为什么不能看啊?给它看了,白菜就能好好的走路了啊。”于元抓紧夏夏给自己擦擦眼泪的手,给自己力量般地轻声却坚持着问道。
“因为,因为它——”秦艽望着对方澄澈的眼睛,突然说不下去,好像有哪里不对,好像那个理由并不能说服自己了。
他想做点什么,可他是无能为力的,第一次他有点暗恨自己什么都还不懂。他将视线扫过店内的几位医师,他们却不约而同地避开了。
是啊,不现实的,只能拒绝的,毕竟只是条狗。
师父让他留下来看馆子的,他得看好了。
可是,这是对的吗?
“对不——”
“小娃娃,伯伯家里也有几条狗呢,我给你的狗看看,行不行?”看到这里,齐康环视了一遍店内的人,打断了秦艽要出声的再次拒绝,走上前去肃声询问。
于元转头看向出声的伯伯,仰头望着,是上一次买“竹娃娃”的伯伯,他说可以给白菜看。
他望望身边表情凝重的夏夏,点点头,好多人都不给白菜看,只有这个伯伯了。
冯时夏惊讶这位大佬居然也在这里,而且好像是要帮忙的样子,对医馆的拒绝她是已经做好准备的,也没有太过失望。但这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真的,不得不说,这大佬真是她的贵人。
她配合着将自己包扎的断肢拆开给他看,并将大狗的耳后和肚皮上的异常示人,一点也没有犹豫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狗的腿看起来是被重物敲断的,没有明显的错位,具体还要触诊。一般来说,敷上些接骨生肌的药膏,养两个月就能好了。耳背和腹部是癣类病症,应当也不难治,药水洗几次会有好转。”尹云松从人群中挤出,面色赤红地辨析道,并上前冲齐康拱手,“齐船主见笑了。”
他当时也只觉荒唐,虽他不是不能治,但人畜岂能混为一谈?这里还有这么多病患,他若给治了,让这里的人怎么看这家医馆,怎么看他这个为人治病的医师?
且怎能开此先河,否则以后这医馆岂不是猫狗鸡猪都要进的了?
这听起来就像个笑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