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心中略有不忍,但也无话可说。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一个一辈子优柔寡断又不知悔改的人,当然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
不过肖恩倒是不讨厌对方的优柔寡断,毕竟夏姜是在利益与良知之间优柔寡断,这种人总比那些第一时间就能做出利益最大化的判断的成熟大人要可爱一些。
“是不是觉得,比起带领团队逆境翻盘,年轻帅气的白银领袖,那个马上就要白发苍苍的家伙反而更可爱一些?”
路上,李钰忽然提出了这个刁钻的问题,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
肖恩对此却是坦然回应道:“的确如此,如果这个世界上都是他那种人,就不会有这么多争端了。”
李钰说道:“姑且不论一群优柔寡断的人只会形成一盘散沙,导致社会的基本结构都不复存在……当你假设一个世界只有某种人存在才好的时候,就等于否定了其他人的生存权力。没错我们这种人心黑手狠,行事无所顾忌,很多时候都是动乱之源,所以我们就该死吗?”
肖恩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应这个偷换概念的问题。
坏人该死吗?这个问题对绝地学徒而言当然是否定的,否则绝地武士们又何必克制自己的武力?见恶即斩不就完事了吗?
但是对于守护公正的人来说,正确的做法永远是将坏人绳之以法,想办法让恶人们改过自新。
一个人如果能抛下恶念,那么原先的“坏人”自然就等于“死亡”。如果说坏人真的该死,也该是这种概念意义的死亡。
不过李钰提起这个话题,显然不是想和肖恩争论概念,他只是想确认肖恩目前的立场。
而肖恩的立场很简单,他会支持李钰在不使用极端手段的情况下,尽可能去争取南无忧的合法权益,这也是三方盟约的基础。迄今为止,李钰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突破界限,所以他依然会站在李钰这一边。
但是一旦他突破底线,妄图用滥杀的手段来尝试翻盘,肖恩会毫不犹豫地阻止他。
绝地学徒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但李钰并没有为此感到不满,而是饶有兴致地提了下一个问题。
“知道你和夏姜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肖恩说道:“因为我有值得守护的信仰?”
“狗屁信仰。”李钰毫不客气地嘲讽着不久前他自己说出的话,“那是糊弄夏姜那种长不大的坎原鸡脑袋的。信仰是什么?坚信不疑就是信仰?荒废区里曾有人坚定不移地相信只要定期饮用一种七彩斑斓的水就能长生不老,但那种水根本是城市里的化工厂排出的废水……我们用了很多办法去说服,去劝解,但对方都无动于衷,一直喝到衰竭而死。死前,他甚至依然坚信着自己的生命即将升华,请问他这种作死的行为,是在守护自己的信仰吗?”
“那只是迷信。”
“迷信和信仰有什么区别?在于相信的事情有对错之分?那请问,那些坚信着乾坤集团会为乾星系带来最大利益,于是为了守护集团利益可以不惜牺牲一切的人,是迷信还是信仰?”
肖恩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
李钰说道:“一个人相信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为自己相信的事情做什么。夏姜和你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根本没有守护良知的能力。当他为了高层放弃前线部队的战略决策而大动肝火,不惜与高层争执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资本去动摇高层的决策。结果良知在集团的碾压之下变得一片稀烂。”
“反过来,当他想要和火种计划的受害者们挽回关系时,却又给不了对方任何实质的抚慰,他没办法让死去的人复活,也不能帮他们复仇,甚至不能给受害者的家属以丰厚的抚恤,最后他还放不下自己夏家人的身份。这种人的良知也好,信仰也罢,都只存在于自己的内心之中,无法影响到周围任何人,所以也就一钱不值。”
“但是你不同,你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可以坚定的贯彻你的正义,而这才是你和夏姜最重要的区别。夏姜那可怜惨淡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不想变成那样的话,待会儿真打起来,就不要手下留情。”
说到最后,李钰终于抛出了他的核心观点。
“我答应你不会发动军事政变,但是想要不打,就必须像刚才那样摆出不惜一战,全力以赴的姿态,我的人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肖恩点点头:“当然。”
下一刻,他忽然向前蹿出一步,腰间的光剑骤然点亮,划出一条闪电般的轨迹,将一台架在天花板上的摄像头一剑斩落。
在一片电光缭绕的废弃零件堆中,肖恩抬头看向另一侧的摄像头,表情淡漠而坚定,手中的光剑丝毫不加掩饰地绽放光芒。
而后,肖恩向前探出手,以原力紧握住了摄像头,在一阵金属扭曲的异响声中,将那只摄像头生生拉扯了下来!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肖恩说完便收回了光剑,将其隐藏在宽大的袍子中。
李钰眨了眨眼,继而笑道:“真是聪明。”
他的本意,是希望在之后的示威行动中,得到肖恩最大限度的支持。如有必要,恐怕也免不了杀人立威。
毕竟他们真正的对手并不是优柔寡断,心存善念的夏姜,而是南于瑾、夏阎,乃至整个南家元老议会,这些都是将家犬当做消耗品的纯正权贵,不杀个血流成河,他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但肖恩的处理方式却更加稳妥。
他不需要杀人立威,绝地的标志性武器,以及威力十足的原力技巧,远比单纯的流血更能起到威慑作用。
在贝加摩尔,他只需要亮出光剑,就能让全副武装的追兵知难而退,而这种威慑效应,在乾星系同样奏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