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夫抬起眼来一瞄她,目光极快地掠过她身后也是心急如焚的其他人面上,在瑾娘面上多停顿了一刻,才含糊着“唔”了一声道,“暂且还没有什么症状,不过为以防万一,这间厢房……若是可以,最好将这院子都给暂时封起来。另外,我需要一些药材,有些木易堂中就备着,另外的一些怕还得现寻。”
“需要些什么杨大夫列个单子给我便是!”楚煜接口道。
杨大夫点了点头,“另外,每日这院子处处都要撒石灰,并熏艾草。今日随楚大姑娘一道去过那村子的人也都暂且各自待在房中,莫要出来随意乱走,稍后自会有人送药去给你们喝。”虽然按着楚大姑娘的说法,这是旁人针对她专门布的局,而且她反应及时,做的补救措施也算尚可,可也不代表她身边的人就绝对安全。
今日随楚意弦一道去村子上的,除了结香和石楠,还有张泉和关涛,以及他后来带去村子上接楚意弦的那些人,不过那些人都按着楚意弦的吩咐,做了简单的防护,而且未曾进过那处农家小院儿,倒都算不得危险,只结香和石楠几个,却还得重点看护一下。
“方才夫人和你们几位也与他们有过接触,所以,为保险起见,怕是都要喝些汤药,也暂且自个儿待在屋子里,莫要乱走才是。”杨大夫又对娄氏、楚煜和瑾娘等人道。
娄氏几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娄氏喃喃道,“真有这么严重吗?”
杨大夫并未对她解释,只顿了顿,又道,“另外,夫人怕要令手底下的人帮着按我身上这个式样赶制一些东西,这院子里除了必要的人,其他人就不要待在这儿了,而只要在院子里的人,除了要在房中待上几日观察的,其他的人行动时也必须要做我这样的防护,以策万全。”
“我家阿弦到底是什么了?”娄氏脸上的血色已然抽尽,白嘴白脸地盯着杨大夫,唯独一双眼睛尚算坚稳,紧盯着杨大夫,索要一个答案。
杨大夫也不知听没有听到她的问话,或许是听到了,却不知怎么答,没有停顿,便又道,“还有一件事儿,可能难办一些.......”
“杨大夫!”可事关楚意弦,娄氏却容不得糊弄,扬高嗓音打断了杨大夫,“杨大夫可否坦言告知,我家阿弦到底怎么了?”她一张貌美的容颜虽然血色尽失,可一双眼睛却还算得坚稳明亮,好似在告诉旁人,她不是真正羸弱不堪一击的弱女子,她是可以十数年与夫君并肩边关,不畏苦寒艰险的人,她扛得住。
这一回,杨大夫停顿的时间更久了一些,目光往身后望了望。屋内灯火通明,一道身影正踌躇着朝门边靠了过来。
他喟叹一声,终究是道,“楚大姑娘怀疑是......”
“是什么?”娄氏促声问道。其他人亦是目光一紧。
“天花。”那两个字轻飘,落在人耳中,却是轰然作响。
其他人面色一变,即便早已料到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却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两个字。而娄氏一愣之后,眼神便有些发直,身子更是不稳地一晃。
“阿娘——”
“夫人——”
楚煜等人惊叫,边上孙嬷嬷却已经眼明手快将娄氏扶住了。
但娄氏毕竟是娄氏,当真不是那些一击就倒的菟丝花,不过恍惚了一瞬,她便咬着牙稳住了身形,而后整理好思绪,敛衽朝着杨大夫深深一拜道,“既是如此,这庄中许多事怕是都要请杨大夫多多费心了。另外,咱们如今在院子里的人,最好都莫要再随意乱走。”
好在方才听了楚意弦特意让人捎回的讯息,还留了不少人在庄子外头,总算不至于无人可用。
“都按着方才杨大夫吩咐的各行其是吧!”娄氏朝着身边几人道。
她这般镇定,倒让这些人心里总算有了主心骨,略一沉吟,便是纷纷应是。
杨大夫稍稍松了一口气,朝着娄氏拱手一揖道,“还有一事儿便是方才杨某还未曾对夫人道出的。为了保险起见,夫人看能不能寻些患过天花之人来端茶递水?”
若果真是天花,健康的人无论怎么防护,都有感染的风险。
娄氏敛下眸色,略一思虑,点了点头道,“这事儿我尽量!”眼下非常时期,她真不是随意什么人都敢用。不过,自家的家仆与娄家那头,总还能寻些可靠之人的。
“我倒有个想法!”关涛听到这儿,略带迟疑道了一声。
见众人的目光都往他身上落来,他顿时觉得头皮一紧,扯了扯嘴角道,“早前楚大姑娘吩咐属下的另外一桩事便是要将那个村子严密看管起来,一只苍蝇也不得飞出去。若那村子里的人果真都如楚大姑娘所想,那何必放着现成的人不用,再去折腾?”
“那些人都是包藏祸心,这......如何能成?”楚煜皱着眉便是反驳道。
娄氏反倒蹙着眉心,认真思忖起来。
关涛继续道,“如何不成?这些人说到底不过也只是旁人手里的刀罢了。为谁所用都可以。左右也要将他们看好,倒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来得放心,用些手段,让他们只能乖乖听话便好。”
楚煜一愕,转头看着这个一张娃娃脸,面带明朗笑容,瞧上去不过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心里却是一凛。这样的心思......不愧是燕时秋身边得用的人,怪道能被派到楚意弦身边来了。
娄氏亦是望着关涛,若有所思,片刻后,她一点头道,“这事儿就按着你说的办,只你眼下怕也不便出面吧?”
“这事儿夫人尽管放心,我不便出面,可我还有兄弟不是?”关涛仍是一张笑脸。
娄氏点了点头,“如此,便请你费心了。”
“夫人不必客气。”
“既是如此,大家都先散了吧!有杨大夫在,大家且宽心在屋中待上几日,不会有事的。”
这近前的都是跟前得用的,忠心自不必说,即便这样的境况下,也都只是乖巧地应声,屈膝退下。
“杨某也下去开方子熬药了。”杨大夫欠身而去。
转眼间,这厢房前便只剩下了娄氏和楚煜母子二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