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冷秋过问了一下春松三人的情况之后,立刻找来阿措,开始翻阅福管家弄来的消息。几天的时间,纸条已经累积了很多。
稍作翻看,杜冷秋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郑府栽培的这些人鱼龙混杂,各种真假难辨的消息混在一起,十分有趣。而有些消息,真的可以当做笑话来看。
比如说,白石镇的线人传来消息。说白石镇新来了一个年轻的货郎,每日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手中摇着手鼓,口中叫着“哈拉哨”,这线人怀疑是在对什么暗号。
再比如,青牛湾的线人传来消息,说他们湾的奸猾刁民赵狗蛋家里来了一个外乡的壮硕汉子,两人每日里也不出门,家里总是传出一些怪异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在筹划什么阴谋。
再比如,临江镇的线人传来消息,说他听说在江边有两个外地人饮酒作乐。他们用一个葫芦大小的枣核壳子做容器,酒喝完了,就盛来江水,当做好酒继续畅饮,好似疯子。
再比如……咳咳 总之,杜冷秋翻看了所有的消息,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他心情有些忧伤,哎,排教啊!到底躲在哪儿呢?为什么哥每次穿越都要碰到这么奸猾的对手呢?
从书房出来,残月已经挂在树梢。
院子内修竹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月光暗淡,群星争耀。星光下绽放的秋菊颤动着,似乎在为墙角处的虫鸣而鼓掌。
菊花的幽香为清冷的空气添加了一抹鲜艳的色彩,就如晚霞之于夕阳,有了画龙点睛的绝妙。
“嗯,话说是不是该到重阳节了。应该让人弄些菊花酒来,正好尝一尝古代过节的滋味。” 杜冷秋胡思乱想着飞身而起,跳到了房顶上。咔嚓一声轻响,一块瓦片被杜冷秋踩破。他挠头有些尴尬,好在这是自己家里,倒也没有人冲出来抓飞贼。
坐在屋顶上,凉爽的秋风徐徐吹来,让人神清气爽。杜冷秋吐出一口气,伸展四肢,仰天瘫倒。这几日,事情频繁出现,让他精神有些疲惫,此刻难得休闲片刻。不一刻,竟然睡着了过去。
月移星转,万籁俱寂,很快已经是后半夜了。
一个黑衣人倏然在书房门口,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耳朵贴着窗棂倾听了片刻,长吁一口气。
他推开窗户,无声无息地窜进屋内。 这人钻进屋内,小心的翻找,敲敲打打,书架、书桌、墙壁、地板、屋梁无一漏网,看他谨慎又迅速的样子,显然是一个做贼的老手了。
半个时辰之后,黑衣人站在书房正中,喃喃自语,“竟然找不到丝毫端倪。仙果到底藏在哪儿?”
他不甘心地扫视整个书房,希望能发现一些端倪,但也是徒劳无功。他来到窗前,推窗而出,正要闪身离去,身体却突然僵住。
杜冷秋坐在屋脊上,正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一高一下,彼此注视,静默无言。过了一阵,杜冷秋拍了拍身旁的瓦片,淡淡的道:“这里风光正好。过来坐。” 黑衣人身形一纵,飞上屋脊,落地时无声无息,轻功比杜冷秋高出无数倍。他径直走到杜冷秋身旁坐下,摘下黑色面巾,赫然是烟云钓叟。
两人并肩而做,杜冷秋却没有半点言语。静悄悄的夜色给了烟云钓叟极大的压力,不一会儿额头上便沁出一片汗珠。
良久,烟云钓叟轻轻叹息一声,似乎将满腔的压力和绝望全部吐了出来,问道:“秋公子,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吗?”
“如此绝美星光,本应饮一壶好酒,伴一个美人。但如今美酒美人都没有,希望你的故事不要让我失望才好!”杜冷秋丝毫不在意这老家伙一副盗贼装扮,依旧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
越是如此,烟云钓叟心中压力越大,他思考了下措辞,用低沉的声音讲述道:“在西北武林,曾有一个盗贼世家,复姓欧阳,以轻功闻名江湖。
欧阳家的某个长辈曾在长安夜盗千家而名震天下。然而,欧阳家虽然家财万贯,但他们的小儿子欧阳皓却不喜欢-贼-这个名字。他老爹用荆条抽了十年,也不曾改观。待这少年稍大,还是立刻逃离家中。他发誓,要用光明正大的武功扬名江湖。要成为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要为欧阳家争光。”
“江湖上有着无数阴谋和背叛,义气与热血,这个叫做欧阳皓的少年历经磨难,几次出生入死,终于踏入先天境界。少年得志,他准备成名之后返回欧阳家,让他爹看看,光明正大的活着,一样可以很精彩!但还没有等他成名江湖,欧阳家却已被灭门。”
烟云钓叟五官扭曲,看上去狰狞恐怖。他呵呵怪笑一声,“这也是报应。欧阳家因为财产众多,被官军强征为军费。家族众人反抗,但在无尽箭雨之下,无一逃脱。”
“少年欲为家人复仇,潜入将军府邸。然而,那将军的武功实在恐怖异常,虽然同为先天高手,但十多招就重伤少年。虽然他侥幸逃脱,改名朱皓,但因为重伤,在江湖上蹉跎二十多年却仍然在先天境界徘徊。而那将军早已是名震天下的大宗师,高居庙堂,官位显赫。”
“如今,那少年已经是垂垂老矣,若是不能尽快练就罡气,成为武道宗师,他只怕就要死了。就在他越来越绝望的时候,微妙的希望再次降临,一个少年宗师承诺给他帮助。他已经等不到三年后才赢取珍宝。不得已,他用了年少时,在父亲荆条下练就的盗贼本事。”
“可是命运再次嘲弄了他,少年打破了自己的誓言,做了贼,却一无所获。”
“这就是我的故事。”
烟云钓叟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杜冷秋托着下巴,评价道:“真不是一个好故事!好的故事要有阳光和热血,要大团圆,要有人间的一切美好。”
伸了个懒腰,杜冷秋打了个哈欠,“好了,故事也听了。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三山五岳的好汉需要你来招待呢。”
烟云钓叟猛的睁开眼睛,一双豆大的眼睛满是惊异,“你不杀我?”
“我不是好杀的暴徒。再说,你还有那么一点用处。我有功必赏,你也不用等三年那么久。好好做事吧!”杜冷秋跳下屋脊,一边走,一边挥手招呼。
烟云钓叟看着杜冷秋的背影,目光深沉。
返回卧室之后,杜冷秋燃起油灯,睡不着。
趁着星光,杜冷秋考虑起自己力量上的短板。这一次上房顶直接踩破了瓦片,虽然主要是从未练过轻功的缘故,但对于先天罡气的掌控细微程度不足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回想过往,在赤阳山上,后天、先天、罡气一夜练成,跨过了其他人数十年的历程,这其中缺乏日日夜夜的枯坐打磨,在即细微的操控时,入微程度不够。
现在或者还不是隐患,但伴随着实力的逐步增长,这或许会成为溃败的缘由。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得不加以预防。
但是怎么预防,却叫他没有头绪。
杜冷秋盘膝坐到床上,准备搬运真气,但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无奈之下,只能跑去书房。
磨墨,饱蘸笔墨,挥洒出一篇过秦论,立刻变得心清气凝,思虑澄彻。他盘膝坐下,搬运周天,先天真气自丹田而起,在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中泊泊然运转。先天真气在搬运时,血神自然而然的沟通天地元气,元气一点一滴地融入血肉、骨骼,改善着体质。
修炼不知岁月。
枯坐半夜,杜冷秋感觉实力稍稍有些增进,但这对于操控真气入微并无半点帮助。他随即将此事抛之脑后,站起来打量整个书房。
线装图书依旧整齐排列。
笔墨纸砚没有半点移动。
桌椅板凳,墙上书画和往日一模一样。甚至摆在桌上的情报都规规矩矩,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杜冷秋啧啧赞道:“后世的小贼真应该和这贼祖宗学习一下,不要总是一副土匪过境的样子。看来,这烟云钓叟或许还有别的用处。”
推门而出,清风送爽。
饱吸一口含着江风的新鲜空气,杜冷秋大踏步走了出去。他决定找罗琦理论一番,这家伙提供的情报让他抓了个假货,五千两银子可不能就这么给他。这次不让他用出吃奶的力气挖出些深层的情报,绝不能轻易绕过。
正考虑着待会怎么跟罗琦开口,冷不防侧面有人一嗓子吼了过来。
“公子!我也找了些帮手过来。”
杜冷秋扭头看去,只见李猛敞开着蓝色褂子,黑黢黢的胸口露出杂草丛生一般的胸毛,正满脸喜悦的奔走过来。
“少爷,我将铁臂门的师兄师弟师叔师伯们都找了过来,还有我师叔祖也来了。这次我们一门上下齐上阵,绝对可以帮上公子的忙。”
杜冷秋有些无语,虽然是炮灰越多越好。可若是害得别人满门灰灰,那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但这种事儿,却不好明劝啊。
“咳咳,那个李猛。你师叔祖年纪大了,就不要让他东奔西跑了。还有,你们铁臂门那些年轻人,正是打根基的时候,还是不要来回奔波的好。”
李猛拨浪鼓一般摇头,“不行,一个人三百两银子,这可是一大笔钱,他们不会走的。”
“呃,当我没说。”
杜冷秋无言以对,扭头就走。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来教训如此,看来人真的不能贪得无厌。这样说来,我是不是离城隍远远的,举家离开东牟,另辟家业?
李猛在后面紧跟着,大叫:“少爷,少爷,我师叔祖行镖江湖六十年,经验丰富的很,能不能按先天高手的标准发三千两银子啊?”
“少爷,少爷……”
杜冷秋跑得更快了。
很快,杜冷秋就到了牧云庄门口,却恰好看到一身蓝色便装的罗琦骑着一匹红底白斑的矮脚马奔来,烟尘飞扬,他身后跟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
看到杜冷秋,罗琦慌忙招手吆喝道:“贤侄,子安贤侄,我这次有重要消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