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丰谷学子就是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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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的最快的不是传染病,是小道消息!

    村里人人都知道一个小道消息,明远要参加秋闱了,虽说这事儿在意料之中,但私下里知道了,大家还是很默契的装作不知道。

    大伙儿都不想打扰,紧张准备府试的孩子们。    学校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学校暂时取消了武课,避免打扰参加府试的学生复习。

    没有上次的大张旗鼓,学生提前一日坐上马车,一路沉默着进城参加府试。

    县试是有县令主持,知府没有参与县试的出题,这次的府试,知府大人亲自出题,与府学夫子一般,知府也想看一看,所谓的小学究竟是何等的学馆。

    陶老师和杨直考完前两场,心知自己有可能榜上无名,倒是无所谓接下来的考试了。

    知府大人眯着眼,认真的着丰谷学子的试卷。    对于丰谷学子的文章,知府很是喜爱,全篇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风流才子的不羁,不像府学学子文章那样花团锦簇。

    文章写的都很务实,很顺畅,没有寒门学子的穷酸晦涩之气。

    “这小子家里定是猎户,你看,他写的就很有意思,说即便最老道的猎人,依旧不能掌握猎物活动的精准时间,但可循规律提前准备,比如下雪时,不能畏惧天寒地冻,要提早准备好捕猎陷阱……”

    学政听完笑着点头,指着自己手里的卷子道“这位家里是做花匠的吧!他说四时皆有规律,即便突发的天灾,其实也早有预警,比如花儿会突然凋谢,草叶长的虫子会增多,无论何种天气,都应提前做好准备,预想到最大的损失……”

    通判看着卷子,笑着道“看来丰谷学子喜欢凡事做好万全准备,也是,农人讲究家有存粮心不慌嘛!这种务实的文章,简洁明了,写的顺畅,读下来就能感受道学子平和的心态,很好。”    知府拿起唯一通过县试,府学学子的文章,满篇的花团锦簇,看起来还真言之有物。

    府学中自然看过不少精彩的文章,也比农家的孩子了解时政,府学学子写的针对时事,很有自己的看法,细品下来,看似中庸的想法,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思想,没有实务。

    丰谷学子中,即便不会写文章的账房先生,文章中处处透着平实,淡然。

    他写了自己多年作为账房的经验,预留出各项预算,在支出时,遇到突发情况,及时调整,尽量控制在预算范围内。

    如果出现超知,也要慢慢调整下一步的预算,控制好各处支出,不让年底结算时主家超支。总结下来,账房先生在说,开源是一方面,节流也是另一种开源。    知府想的是,他需要一位这样的账房先生。很烦每年结算时,账房一堆理由告诉他,花了不该花的银子。

    张主事已经没有资格进入评卷的房间了,在外院站着望着房中的一直没有熄灭的灯光,暗暗祈祷着,他所管辖的镇子能多出几名秀才。

    崔班头打着哈欠走进衙门时,一眼看到张主事萧瑟的背影,不知怎地,突然就觉得做衙役班头挺好,至少一觉到天亮,不用担心仕途前程。

    到他的位置,衙役也就做到顶了,混到出不了街,把位置给儿子,回家帮媳妇守着布店也挺好。

    “主事大人辛苦了。”    张主事僵硬的转头看向崔班头,“哈!你来了,进去吧!”

    府试的榜单贴出来,崔班头一手扶着腰间的挎刀,站在榜单前笑呵呵的恭喜方明远。

    “姐夫哥这是干啥,长安榜上有名,你难道不高兴?”方明远凑近了一些,小声道“晚上咱兄弟喝一杯?”

    “到家去,带着我大外甥,咱好好庆祝一番!”崔班头站的笔直,他要守在榜单前,不让人破坏榜单。

    “那必须啊!”方明远笑着应下,后退一步站好。

    被哥哥扶着来看榜单的陶老师,眼睛不敢往榜单上瞅,一遍遍问“哥,看到我学生的名字了吗?哥,真没我吗?”

    陶掌柜早听弟弟说,考砸了,眼睛先放在了榜尾,掉尾的名字是王品章,往上看没有弟弟的名字,眼睛慢慢划着向前看,心一点点往下沉,后十名没有,前面更没指望了。

    王品章歪头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名字,嗯!自己的名字果然很不一般,这字写的好啊!这么写出来,我的名字也透着一股文人的儒雅。

    一歪头看见陶老师低着头,不知在嘀咕什么,王品章笑着拱手道“恭喜,恭喜陶老师啊!”

    “啊?”陶老师终于不用头顶的白发对着榜单了,眼睛落在最后一名,王品章?怎么不是我?“恭喜王老师榜上有名!”

    方明远吸了一口气,“我说,你俩酸不酸,快走,学生还等着成绩单呢!小蔡,抄好榜单没?有人回去让老谢准备了吗?”

    蔡书生手拿炭笔,快速的在木板上抄写着,脑子里狂刷,我是第一名,我是第一名,府试第一,我考了府试第一。

    “快点,不是咱的学生,你抄上干啥?还要准备院试,别磨叽,快走啦!”方明远站了一早上,腿都酸了。

    方明全眼睛都不撇榜单一下,又没长喜的名字,看了也白看。

    长安这次考了第七名,意外上榜的陶先生考了十九名,被硬拉来考试的长喜,这次榜上无名。

    “年纪还小,再等三年也等的起。”方明远拍了拍二哥的肩,“在家都说好了,长喜是来积累经验,考不上在意料之中,二哥不必遗憾。”

    谢东家关了酒楼大门,在里面摆上宴席,这时候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在饮宴,被人告了,榜上的名字立刻就能给消掉。

    方明远喝了两杯,小声问长喜,“疙瘩,你跟叔说,你写了啥啊!”

    长喜哑着嗓子,很不情愿的背了自己的文章。第一篇写的是烧木炭,想要烧出好的木炭,选材很重要,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窑口封上后,检查通风口,安全也很重要,然后急转说,所以要做好各种工作,准备,检查,耐心才能做好事情。

    又写了一篇精粉,没写具体秘方,却很明确写了,时间的重要性,一只鸡长成要三个多月,那么养第一批鸡一个月后,就可以养第二窝,每个月都养新的小鸡仔,三个月后,每个月都有成品芦花鸡可以用了。

    方明远点点头,能说啥,写的很好,咱见过啥?不就是家里这点东西?

    休息几日,接着便是院试,这次考完上榜的就是秀才,取得了生员的名额,拿到了乡试入场券了。

    不出所料,蔡书生成了蔡秀才,陶老师成了老秀才,王品章依旧挂着榜尾上榜,这事儿哪说理去?他那一手烂字,练到现在写的还是不能看,要有卷面分,这位指定一分都拿不到。

    锣鼓声中,大秧歌队接到归来的秀才队伍,一路扭着秧歌,踩着高跷往镇上走。

    快来看呐!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秀才们走来啦!

    方明远意气风发走在队伍前面,心里却吐槽着,啥呀!接出二里地去,害的我一路跟着腿回来,有车不坐,走回去,这不是有猫饼!

    身后的蔡秀才激动的满脸通红,娘,你儿考中秀才了!媳妇,我终于考上秀才了!哥,嫂子,谢谢你们多年来辛苦支撑,我考上秀才了,咱熬出来了。

    王品章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啥叫运气,这就叫运气!能回回挂着尾上榜,我这运气谁能比?哈哈……

    长安很是淡定,考中就考中了呗!考上秀才能让我嗓子早点好吗?不能,考上了激动个啥?

    老陶没跟着回来,陶掌柜把弟弟接回了家,要祭祖,禀告祖宗咱家出了读书人,出了秀才老爷啦!

    这次村里一下出了六位秀才,铁匠老郭家的百煊考中了,新婚的长临榜上有名,怀字辈的怀正意想不到的上了榜。

    今天镇上摆了流水席,庆祝丰谷镇出了十三位秀才老爷!

    族长喝的醉熏熏的,虽然遗憾孙子长兴没考中,但少他一个又能怎地,咱族谱上一下写上好几位秀才。

    丰登村老何头冲着酒席大喊“今儿在镇上吃,明儿去丰登村,咱们杀猪宰羊,好酒好菜等着大伙儿来啊!”

    二道沟村的人正抱着方明远的腰,你一定要去二道沟,咱摆宴席不能少了方山长!

    方明远趁机表示,“我呀!也就这点能耐了,能教到这个地步,到顶了!以后各位秀才想回学校教书,我是倒履相迎,还想接着考的,就要靠你们自己了,我没那个能耐哟!”

    蔡秀才举着酒杯又哭又笑,王品章则是举着大碗笑的直咳嗽。

    “哥,你咋不喝酒!”方悦举起小酒杯“哥,我敬你,以后妹能不能横着走,仰着头跟人说,我哥是方长安这话,全指着哥了!”

    长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妹,哥只能喝一杯,快帮哥拿胖大海水去!”

    “好嘞!”方悦欢快的应了一声,转头就使唤妮妮跑腿,自己挤着去拿麻团吃了。

    各村来的代表轮番敬酒,董晓莹只好喊闷子把方明远抗回去。

    一场一场热闹,各村庆祝不断,方明远每天回家,必定是被闷子公主抱送回来的。进门必唱金曲,呕!哦!呕!噢!

    麦收后,方明远在大伙儿的殷切期盼下,停止了教学工作,学校现在有秀才执教语文,各位丰谷小学出品的秀才,有个统一特点,喜欢考试,抽冷子就要考一场。

    还有一个很贴心的关爱之举,秀才老师们爱上了家访,山长之前总说没时间,去学生家里家访是老师的本分。好了,山长没时间,咱们去啊!

    考试好玩,家访更有意思,看着家长追着学生打,总算体会到了当老师的快乐了。

    方明远却很苦逼的在学习,为了不打瞌睡,方明远想了一招,把长喜和长兴叫来,这两位一个正在变声,声音奇难听,一个声音洪亮,十分有穿透力。

    好了,发给你们一本书,轮流读给我听,然后说说你们的见解。

    方明全感动坏了,四弟还是想着咱家娃啊!这种时候了,还不忘给疙瘩开小灶。

    秋天是个好日子,非常适合考试!

    方明远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反正去考试就对了。不考也不行啊!老婆等着当官太太,闺女要求不能随便嫁人,儿子等着靠老爹苦逼考试,拖后相亲。

    踏着三更的夜色,方明远潇洒的钻进了马车,使劲儿拍着迷瞪着眼的儿子,“长安呐!你这一招绝啊!因为孝道放弃考试,嗯!就该这样,人设立的很成功,你小子等着,等老子……你懂的,咱一会儿见哈!”

    长安勉强睁开眼,“嗯!”

    考场外,蔡昆正四下张望,先生怎地还没到?

    “小蔡来的早哇!”方明远下了马车,大步走到蔡昆身旁,小声问“你下注了没有,我花一百两买你考第一!”

    先生?这个时候,先生还有闲心关注赌场押注?

    贡院大门缓缓打开,沉重的大门分开两边,板着脸走出来的崔班头,瞟了一眼结义连襟,用眼神殷切的告诉他,我押了你中解元,一定不要让我的私房打水漂啊!

    衙役喊着“龙门开!”

    崔班头回头瞪衙役,“抽冷子喊一句,吓我一跳。”

    衙役嘿嘿笑着,手扶挎刀列队站好。

    “走,咱排队去!”方明远拍了拍还在发愣的蔡昆。

    “四叔,你觉得我能中解元?”蔡昆娶了大妞,跟着大妞一起喊方明远四叔,不过,平时在学校里,方明远坚持让他喊自己先生。

    主要是这位喊四叔,让他感觉有压力,好像突然老了十岁一样。

    “啊,哈!压自己不好吧!谦虚懂不懂?我也不认识旁人啊!”方明远拉着考箱就走,留下蔡昆在风中凌乱。

    方明江推了他一下,“还想啥呐!快走,快走,俺们在里面只能待一会儿。”

    崔班头站在台阶下,拿出准备好的稿子,大声宣读着考场纪律。为了不念错,让长安教他背了三天。

    说白了就一句话,不能作弊,谁作弊了,看见没,贡院门口的石柱给你准备好了,狗链子等着伺候你呐!把你往柱子上一栓,跟看门的狗一样,而且,柱子还有个重要功能,憋不住了能帮你挡着点。

    接着有请学政大人讲话,学政大人站在台阶上,十分严肃的重申了一遍考场纪律,冲着大家一拱手,转身率先走进了贡院。

    方明江,方明宗占据有利地形,一马当先冲了进去。闷子作为保镖,护着方明远走到门前,他不能进去,一名考生只准带进去一位送考的陪同。

    方明远走上台阶顿住脚,颔首向干连襟打了个招呼。身后的蔡昆误会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四叔先请。

    切!你当我让你先走呐!懂不懂孝道!

    走进棚子,痛快的解开长袍,脱鞋,散发,张开双臂配合衙役检查,确定没有夹带,桶里抽你的考牌走吧!

    举着戚字号牌,方明远越走越不对劲!站在鸽子窝一般的号舍前,方明远暗骂了一句,酿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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