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太车后面就是一溜马车,到了镇子口,马车上往下卸箱子,穿着军服的亲卫们,两人抬一箱,跟在后面走。
胡老太坐在马车上,宁忠,宁强,宁站骑马抱着大雁,后面跟着赶羊的宁梆,赶着活猪的宁征,再后面一排抬箱子的,看起来很是壮观。 方明远站在棚外,嘀咕道:“啧啧,排面很足嘛!”
三叔,三婶儿站在大门外,后面是明江两口子和明才两口子。
互相换了庚帖,老太太们又开始张罗,活鸡要留下,男方没有父母高堂,回礼里不用活鸡。羊留下三只,另外三只你们还要赶回去。
猪留下半扇,不能留猪头,胡老太把刚到手的庚帖揣怀里,现场表演杀猪绝活。
花将军很是无聊,玩了几遍冲水马桶,觉得没意思,转悠着去了镇子外的草棚。 “草棚子上还搭了瓦片,是怕下雪?”花将军嘀咕了一句,走了进去。
钱串子正跟来挑选皮毛的管事聊天。
“你可别说贵,虽不是整张的皮子,却比整张皮子拼出来的好看,就是整张皮子也有对不好缝的地方。”钱串子拿的是一件黄狐狸皮披风,是用一条条的碎皮子拼出来的,不过,真的比整张的还好看。
花将军有些嫌弃,伸手摸了摸披风,皱眉道:“你们祸害了多少整张的皮子?这么拼一张皮子上能用的地方有限,怎么说都是碎皮子拼的,卖不上价吧!”
钱串子心说,能咋办,十两银子收了人家半车扎的全是窟窿眼的皮子,还多是黄狐狸皮,不拼着做衣裳,窟窿眼用啥堵上? “我家小姐说了,这样拼出来有花纹,比整张的做出来好看。咱不纠结碎不碎的问题,单说品相是不是比整张的好看,还费功夫呐!”
管事确实看上披风的款式了,是比整张拼出来的好看,可一条条拼出来的,回去不好交差。
钱掌柜笑着道:“你别琢磨碎皮子了,整张的皮子也是要剪了对着毛色纹理拼出来,没有一张狐狸皮能做一件披风的道理。再说,我卖的也不是整张皮子的价钱,五十两,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回去只有说好的,没说咱东西不值的。”
花将军心道,你可真能说,碎皮子论堆收,拼出来是花了心思,好看就不是你搓堆回来的碎皮子了?忽悠谁呐!咱这边守着大山,懂行的多了去了。
管事又摸了摸披风,咬牙道:“再便宜些,你这个价钱,我回去不好交差。” 钱串子笑了,你有心卖就中,那我就探探你的底呗。
“这样吧!这件披风用了两张碎皮子,一张整张的皮子,一张狐狸皮啥价钱你也知道,你给一张皮子的钱,再加几个手工费,咋样?”
管事:“……”你闹着玩呐!一张狐狸皮就要五十两,还要手工费?我是跟你讲价,不是钱多烧手,要赏你!
花将军愣了,她平时出去打猎,打回来的猎物都是手下去处理,没仔细看过一张狐狸皮多少钱,但她小时候跟爹娘卖过皮子,好像一张狐狸皮能卖三十多两,也不知现在狐狸皮涨价没?
“不是,一张狐狸皮你收上来多少钱?外头卖多少钱?” 钱串子笑着道:“收上来多少钱不能说,外面卖多少的都有,狐狸难猎,一般四十两到五十两。”
“你也没给人便宜啊!”花将军是实在人。
管事使劲儿点头,“对啊!你说个实在价,别打马虎眼成不?”
钱串子呵呵笑着道:“那就四十八两,除去给猎户的皮子钱,咱还要给人家手工费呐!”
管事瞪眼看着钱串子,瞧把你大方的,张嘴就给减了二两银!
花将军不说话了,她觉得四十八两可以了,狐狸确实不好猎,更何况这是费了整张皮子做出来的。
管事沉吟了片刻,道:“我回去拿给主子,太贵了说不过去,四十五两!”
钱串子牙疼一般的吸溜着嘴,“当初我就说,那两张碎皮子只后脖颈子一个窟窿眼,往下多裁几分,还是整张的皮子。小姐非说,整张的不好看,这样才好看!
你瞧瞧,做出来是好看,就是卖不上价哟!四十五两真是赔本赚吆喝了,我们还要搭手工钱!”
管事转头去看别的皮子,说实话,他就看上这件拼出来的披风了,确实为了对纹路花色费了功夫。
“那就算了。”管事遗憾的说着,伸手去摸整张做出来的狐狸皮披风。
钱串子咬牙跺脚道:“中!你看上了就拿去,四十五两,卖了就不看着它闹心了。”
花将军呵呵笑了,“整张的狐狸皮披风,没二百八十两拿不下,这一件虽说是碎皮子,却比整张的拼出来好看,只花四十五两,确实不贵!”
管事也是这样想,四十五两买了件好看的披风,又给主家省了银钱,“好,就它了。”
钱串子收了银钱,给管事把披风包好,又指着另外一件挂着的披风说:“其它的你不看看?”
管事笑着摇头,“不看了!”
钱串子喜滋滋的送走管事,回来记账笑眯了眼睛。
“你赚了多少?”花将军好奇的问。
钱串子看看外面,棚子里没外人,小声跟花将军道:“收回来的全是碎皮子,还有一件没做好呐!
十两银收的皮子,从别村寻了两家手艺好的媳妇做出来,一人给了二百钱手工,剩下的全是净赚。
不过,赚来的钱,四成要拿出来建学堂,供娃子们读书,咱其实没赚多少。”
“你家娃要念书?”花将军斜眼看着钱串子,这人看起来小四十了,孩子才念书,成亲晚了?
钱串子摇头道:“我没孩子,早年老爷给我寻了个媳妇,我媳妇娘家不地道,就是卖闺女,老爷给了二十两银钱,那家人就把闺女留下了。
我媳妇从嫁给我就常哭着说她没娘家,后来难产死了,一尸两命!
我去岳丈家报丧,那家人没来看闺女一眼,倒是讹了我十六两银钱。
我以前是董家的奴才,寻正经家闺女不好寻,有个媳妇又死的那样惨!唉!”
花将军拧眉看着钱串子,也是个可怜人,长相周正,个头比她高出半头,心眼子够使,听说现在已经改了户籍,是丰谷镇正经农户了,要找媳妇应该不难了。
“你就不打算续弦?你现在不是奴了,不打算再娶一房?”花将军不知道自己为啥要问这种私密的话,就是觉得这人或许剩不下。
钱串子摆手道:“我都这岁数了,别祸害人家了,自己过挺好,我跟闷子说好了,认他做义子,以后闷子有了孩子,给我养老送终。”
棚子里又来人了,“听说你这里有开口的松子卖?咋卖?”
钱串子给花将军一包开口松子,“磕着玩呗,好吃,炒出来的,香的很。”
又抓了一把给来人尝尝,说:“这里都是咱挑出来个大饱满,熟透的松子,一斤一百文。
这边是没挑的,说实话,里面有空心的,但也不多,卖七十文。这种是挑出来熟透的,不过比你手里的个头小,卖九十文,你随便选。”
花将军眯眼看着钱串子,这人认真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算计人的眼神很有意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