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跟玉瑶两人分散之后,其他人过得并不好。
不过看到笙,玉瑶十分开心,拉着她走到另外一边,远离人群,问道:“你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她的目光向下看去,正是笙高高鼓起的肚皮。
笙已经不想曾经那般天真活泼,这些逃亡的日子让她的眼睛流露出野兽般的光芒,不过每每摸到自己的肚子,脸上就会流露出几分亲和慈爱的笑容,散发出母性的光辉。
她腼腆地回答:“我过得很好。”说完就低头柔柔地笑着,眼睛里也如天上的星河般,让人看见了不由的十分感动。
而另外一边的曲时时刻刻看着这边,眼里流露出担心的情绪,要不是裔在那边拖着他,可能会忍不住跑过来守着笙。
玉瑶看了一眼,轻笑道:“你过的好就行,对了,古婆婆呢?”她刚刚在人群中没有看到古婆婆,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来,只好将笙喊道一边问。
说起这个,笙原本含笑的眼也垂下来,抽了几下鼻子,满含哭腔地说:“古婆婆没了,被怪兽咬去了半条腿,虽然被曲救下来,也只是多活了一个月,便去世了。”
古婆婆虽然为人十分严肃,看起来十分凶狠,却对娲族尽心尽力,甚至对每个人都十分体贴,典型的嘴硬心软。
她的离去,让娲族的众人已经没了生存下去的欲望。
玉瑶闻言,脑海回想起那个杵着拐杖的老妪,无声叹了一口气,见笙陷入悲伤无法自拔,她安慰地说:“古婆婆年纪大了,早晚有这么一天,如果她看见你们为她伤心,说不定会拿起拐杖敲打你,”见笙破涕为笑,继续说,“总有她的存在,只要有回忆,她就永远陪伴着我们。”
笙听了这话,才恢复一些心情,见那边的曲已经红了眼,似乎是觉得自己在欺负的笙,心底不由得有几分好笑,最后拉着笙的手掌,走向那个初为人父的男子。
“后,你呢?”笙笑着问道。
玉瑶闻言,脚步微顿,最后扬起笑脸说道:“我也很好。”她故意不知对方的问题。
她,也不知何时何年才能回去。
那里还有一个人等着她。
众人见到玉瑶和裔从怪兽的口中活了下来,纷纷觉得惊奇,不敢去询问冷漠的裔,便只能围着玉瑶,旁敲侧击地询问,想要知道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可是当两人说出了事实后,他们虽然不相信,可也不知道其他的真相,只好勉强玉瑶口中的话。
于是,两人的生活也只不过是多了一百个人跟在身后,也不知是不是过于相信两人的本事,任何事情都要问他们,甚至怕两人悄悄离开,他们还轮班值守,防止怪兽也担心两人离开。
就这样,又过去了十年,令众人担忧的是怪兽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逃离,要不是玉瑶和裔两人并肩作战,恐怕早就沦为怪兽的口中之食。
十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笙的儿子已经长的有她腰这么高,甚至能够帮助众人做一些简单的事,除了玉瑶和裔,基本上都已经成双成对。
因此,每当众人看见玉瑶和裔,都免不了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两人,暗自猜测两人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玉瑶对此毫不理会,顶多是被人问多了就爬到树上去躺着。
比两人没有结合在一起的事情,只有玉瑶这十年里一丝不变的脸庞让众人止不住心底的嘀咕,纷纷忍不住猜测她是不是什么妖怪。
当然,这种想法不敢当着玉瑶的面说出来,一是对方十年对大家照顾颇多,而是因为裔每当听到别人说玉瑶不好的话便会沉着一张脸,甚至会出手教训那些说话过于难听的人。
这一日,天气十分清朗,微风吹拂过森林,在众人的脸颊上不住地跳舞,并且带起头发飞舞,众人情不自禁地扬起脸,让微风能够更加舒服的吹过自己的脸颊。
“后,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有人止不住提议。
众人听了这话,都看着最中间的女子,她的脸庞十分洁白,犹如上好璞玉,在一众晒得黝黑的众人当中,显得那么另类和美好。
她大概是上苍下来的仙女吧。
这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想法,甚至有不少人都存有心思,只不过介于裔那张寒冰的脸上,有些人才憋住了自己的心思。
玉瑶听了这话,看着众人疲惫的脸庞,点头说道:“休息半个时辰。”
说完她便走到一棵树上,娴熟地一跃而起,跳上最粗壮的树枝上,极目四眺,见没有怪兽才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婆娑的树枝隐约。
而另外一个人也默不作声地跟上来,躺在十分近的另一只树枝,除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裔,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裔眼神里的狂娟早就消失,只剩一丝丝委屈,以及带着几分默许,他明白对方是喜欢自己的,却也从半夜中听到对方的梦呓,嘴里念叨一个人的名字,这近乎成了他这十年的梦魇,师尊。
师尊,是谁?
他有时候问了对方,可根本得不到任何答案,却也能从提起这个名字时对方柔情的眼眸中感知到某些东西,比如,她只是喜欢自己,却深深爱着那个叫师尊的人,甚至因为那个人不接受自己的心意。
当然,也问了笙以及其他人,娲族的人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那,师尊到底是谁?
玉瑶此刻却也在思考着许多东西,在她的心目中,接受裔的情意就像是背叛师尊一样,甚至现在跟对方的话越来越少,除非必要的时候基本上不想跟他交流。
那张脸让她时时刻刻都在煎熬,就像是师尊在看着自己。
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因为玉瑶想的入迷,根本没有留意远处,因此当怪兽跑来,身下传来不断震动,她才立刻反应过来,急忙站起来,想要看过去,却根本站不住,差点被这剧烈的震动摔倒在地上。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臂,背后更是撞上了一温热的胸膛,她惊讶地还没来得及拒绝,两人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场景,吓得瞬间倒吸一口气。
她急忙吼道:“快跑!”
可惜这一道提醒太晚了,而且大多数也在沉睡之中,就算没有睡觉的人也是出于半醒半睡的状态,因此当她看到众人迷糊地张开眼,疑惑地看着她时,玉瑶再次大吼:“怪兽来了,快跑!”
这一句话将所有人都震醒了,他们连忙训练有素地起身,单手挂起行李,直接往玉瑶手指的方向跑去。
可,实在太晚了!
怪兽仿佛知道众人所在之处,每一次攻击都会带走一个人,每一次踩下去都是死亡一片,直接损失了三分之二的人,甚至死亡还在继续。
人间炼狱!
这一片天地瞬间成了炼狱,尖叫惨叫不住响起,玉瑶和裔合力也只不过救下两三个人,其余的人都被成千上百的怪兽吞之入腹,沦为了了它们的食物。
惨!
鲜血残肢四处纷飞,那些令人牙酸的咬合声让剩下的人腿忍不住打抖。
“啊!”笙直接跪在地上,抱住脑袋崩溃地大叫,眼睛里竟然含着血泪。
而旁边十岁的男孩也吓得睁大双眼,脸色十分苍白,玉瑶先是蹲下抱住笙,另外一只手还没蒙住古的眼睛,就一只手就比她快,正是站在一旁,脸色十分冷肃的裔。
“我们走!”
“不!”
玉瑶见状,之后拿出笙的孩子,冷声吼道:“难道你想要你的儿子也惨遭厄运!”
一句话就将崩溃的笙唤醒了理智,她连忙转身,抽噎地抱住一旁呆立的古,然后顺从地跟在玉瑶的身后跑去。
可是那些怪兽怎么会放过玉瑶和裔,双方都是十年的老对头,对彼此之间的气息更是熟得不得了,因袭见玉瑶四人想要跑,立刻有几头怪兽围上来,而后越来越多的怪兽,每只怪兽的脸上都是残忍,眼眸血红一片。
那是陷入狂躁的前兆。
然而,玉瑶直接一声不吭地冲过去,不要命地将拿起自己做的长剑看过去,也杀红了眼。
她一边砍到一边说:“快走!”
说完就彻底被怪兽淹没了,而裔将笙两个送到安全的位置,也立刻冲进去了,他知道对方刚刚那一眼就是打算一个人去送死,让他将笙母子送走。
可惜,他不会让对方得逞。
于是,当玉瑶看到冲进来的裔时,脑袋都大了,她的确无法忍受一个人呆在这个世界,可没有想将对方也同时拉下水,因此连忙皱眉道:“你来干嘛?”手忙的砍掉一只怪兽的蹄子。
除了兽吼声,没听到对方的回答。
她顿时来气了,忍不住怒吼道:“你滚啊!”她早就对这个世界失望极了,不想再待下去,要不是还有裔,她可能在第五年就会离开。
至于哪种方式,她自己也说不准。
心里的怒意与杀意交织,就算是死,她也要拉这些畜生同时下地狱。
然而,此刻裔的到来,让她心神大乱,也不知该悍然送死,还是如以前那般送死。
这是一道低醇冰冷的声音被微风送进了她的耳里,“你想撇下我离开,可能吗?”
玉瑶看向对方那双眼睛,里面满满是她的身影,最后见到了对方决然的神色,才察觉到对方跟自己是同样的打算。
那就是送死。
或者是殉葬,以自己一己之力,将这些祸害人世间的怪兽去掉。
“好!”玉瑶没在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无法阻止对方的动作。
怪兽看起来十分凶猛,让人心惊害怕,可对于两个已经配合了无数次的人来讲,只不过是多费一些力气罢了。
两人背对背,相互配合,相互为彼此出招。
身上的鲜血已经分不清是人还是怪兽的,总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两人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光这里所有的怪兽。
也不知是不是彼此之间心意相通,他们竟然能够坚持许久,几乎更怪兽战斗了两天两夜,而他们身上的伤口也裂了,鲜血不断地下流,然后又因为长时间过去,渐渐凝固了。
二人身边已经垒起了三丈高的怪兽尸体,他们还在挥动着双臂,可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就连眼皮也越来越重。
将已经卷了的剑从最后一只怪兽的脑袋抽出来,脑浆奔射一地,两人瞬间瘫倒在地上,只有彼此的眼睛能够注视着对方,甚至连一只小拇指都不能动弹。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眼,两人注视着彼此,最后同时缓缓闭上了眼睛,平静地迎接死亡。
那对他们而言,是解脱,是梦之彼岸。
可当玉瑶闭上眼睛,却发现原本沉重的身体渐渐地变轻,甚至原本痛的麻木的身体也渐渐的舒适起来,犹如泡在灵泉里面,然而,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灵力这个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玉瑶忍不住猜疑,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她的意识十分清醒,身体仿佛被无形中的力量禁锢着,完全不能动弹,她挣扎了半晌,发现完全没有作用后,便不再挣扎了。
仿佛过了很久之后,玉瑶也从那种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眼前闪过一道光芒后,她睁开眼,便看到一群身穿白衣的女子,装扮十分熟悉,可她的脑袋却有些发昏,从这种状态清醒过来后,她慢慢回想过去的一切。
“你醒了?”一道十分空灵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想象。
玉瑶听到这话,起身看过去,就见到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身上的衣服,那是彩霞的颜色,仿佛将天上的颜色都取下来,勾勒成一针一线。
“你是谁?”她皱眉看着眼前的人,余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远处身穿白衣的女子,每一个都美若天仙。
难道地狱是这幅模样?
她彻底猜不到,只能沉默不再出声,看看对方会说什么。
“这里是仙界。”男子沉声回答,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欣喜,眼角更是散发出点点莹光。
仿佛她醒来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像是看出了玉瑶眼里的不信,男子没有立刻解释,而是说,“你明日就会知道了,现在是先休息休息,”他转头对旁边站着的一排排女子说道,“照顾好她。”
说完便朝玉瑶点头,仿佛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玉瑶秉持着沉默是金这一原则,只是看着那些女子,暗自打量着,猜测那男子说的有几分可信,可惜还没想清楚个所以然便再次昏迷过去了,昏迷前隐约听到了她们喊出了两个字,却没听清楚。
而等她醒过来,又是几日后的事情,这时候来的人变多了,玉瑶靠在床头看过去,一一划过那些人的面容,突然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她原本懒散的眼眸也瞬间来了亮光,想要起身,却被那日来看过她的男子按了回去。
“说罢。”玉瑶最后无奈,只好出声说。
其他人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解,甚至因她对面前男子的态度有几分诧异。
男子没有说话,手里握着一团光晕,最后在玉瑶的不解中塞进了她的脑海。
下一刻,庞大的记忆让玉瑶头痛欲裂,若不是一向意志坚定,恐怕此刻会在众人的面前失态,她紧紧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即便她已经痛得想要大声尖叫。
那一片片回忆拼凑出一个个记忆,那是她,却也不是她。
良久后,她才吁出一口气,难言地看着人群中的师尊,那个照顾了她三生三世的男子。
她,是仙界之主的小女儿,因为最晚出生,所以深得天帝的喜爱,性子也十分跳脱,平日里在仙界也是呼风唤雨,招惹是非更是不在话下。
不过随着年龄渐长,其他人对她的态度越发恭敬,并且因为天后整日的压制,活泼好动的性子也渐渐磨灭地知书达理,当然,这只是表象,私底下她仍是那个招惹是非的小公主。
当然,人间有闲言碎语,仙界自然也有,甚至更为过火,因为她是最为得宠的小公主,其他人虽然不喜,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也只是在背后嚼舌根。
她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拼命压抑自己好动的性格,成长为知书达理的玉瑶公主,可迎来的不是别人的认可,而是将她和上面的两个亲姐姐比较。
无论是礼仪还是修为,她都远远不足,比不上两位姐姐,甚至连名声也是天上地下之别,除了美貌她一无是处,甚至别的仙人都会在背后说她东施效颦。
本就不是真心改过的人,怎么会继续装下去,性格也越发嚣张,甚至达到了跋扈的地步。
“玉瑶,母后给你找的最好的夫婿。”天后将女儿拉进屋子,紧紧闭上房门,两人说着体己的话。
玉瑶听了这话,顿时噘嘴说道:“母后,你别给我找什么夫婿,我不喜欢,我要永远跟你和父王待在一起。”
天后莞尔一笑,只当她是在说好听的话,又叮嘱道:“你这些日子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像你两位姐姐那样,可不能再给我惹事了。”
玉瑶本想反对,可想起前些日子将母后惹生气的事情,顿时不情愿地咽下到了嘴边的辩解,她明明没有惹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总是觉得她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可没曾想,就是这次妥协,没有说清楚,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很久之后,当她再次回望当初,才发现自己做了何种错事,错的太过离谱。
“那战神虽然气度不凡,可据说毁了容,只是委屈了小公主了。”
“什么委屈不委屈?我觉得呢,说不定是小公主高攀了,就她那个性子,谁能忍受得了她。”
“要说战神,性子也太冷漠了吧,每次从他眼中都看不到任何情绪,甚至从他身边过都差点被冻成冰块。小公主肯定受不了他那个性格,不过有人挫挫她的脾气也是极好的。”
“不过天地和天后也是煞费苦心,虽然偏心两位大公主,但能找到一个接手的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几位小仙娥心照不宣地笑起来,然后挽住彼此的胳膊远去,不一会从桃树后出现一个双眼满含痛楚的女子,正是闲来无事逛蟠桃林的玉瑶。
此刻,她眼里满是痛楚,随后亮起了滔天的怒火,犹如燎原的火焰将她的理智瞬间燃烧的一丝不剩,随后压住想要去对峙的心情,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仙院。
战神?说的好听,只不过是一个靠着父辈打退得来的名声,他自己从来没有打过仗,甚至传闻他面具后的脸蛋丑的人神共愤。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自己每次跟他打招呼,对方都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随后像是没看到她这个人一般,直接离开。
她不相信自己没跟父王和母后说过,她最讨厌的是战神,可如今想来,想必是厌弃了她,给她找了一个不如意的夫婿。
恨意渐渐滋生,从这天后,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尤其是父王母后,总觉得他们望着自己的笑都带着几分厌恶。
没过多久,天帝昭告整个仙界,说是小公主出嫁,要嫁给以冷漠著称的战神凌风。
整个仙界动荡,很快就到了成婚那一日,玉瑶也如木偶一般,任由别人打扮牵着她走向那个人,耳边是无比虚伪的恭贺声,她心底止不住冷笑,眼神也越发冰冷。
最后婚礼十分顺畅地结束,天帝和天后相互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眼里满是笑意,可还没等两人转身离开,从另外一个院子爆发出惊天的响声,震耳欲聋,仙界都震三震,神仙们都趔趄了一下。
那些修为低矮的仙娥已经倒在地上,显然被这个震动得摔倒在地上。
而震动真是从后院传来,那是洞房的方向,凌风的院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