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松手,不能松手……
此刻的宁瑾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她听到魏王的疾呼,想必是带着人来救她了,她只要再坚持一下,能安全了。 “十五娘!坚持住!”
叶诤离宁瑾越来越近,眼看着能够到她的马时,那马儿却惊慌失措地换了另外一个方向!
叶诤咬咬牙,掉转马头继续追去,这一个错身便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在这时,发疯的马儿前方忽的横跃一匹黑色骏马,马背的人拉弓射箭,毫不犹豫地射出一箭正马头眉心!
那箭力道极大,竟生生没了半支羽箭进去,疯马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挂在它身的宁瑾随着惯性径直飞了出去,眼看着要砸到一块大石头的时候! 那射箭的人迟疑了一瞬后又前,刚好接住宁瑾,让她免于遭殃。
宁瑾突然撞在坚硬的马鞍,浑身下都在火辣辣地疼,但起砸在大石头鲜血迸溅的场面还是要好多了。宁瑾也知道自己得以逃脱一劫,短暂的头晕眼花过去后,她发现自己毫无贵女仪态地趴在马背,像只麻袋。
宁瑾来不及羞窘,听到了哥哥的声音“阿瑾?”。
魏王叶诤也在这时候赶到了。
宁瑾悄悄往看了一眼,没看清楚救她的人的相貌,只觉得他那张脸都融入了头顶无边的天光之。 ……好丢人,让她死了吧!
叶诤看着救了宁瑾的人,吃了一惊:“阿稷?你怎么在这里?”
“与宁十九郎一道来的。”楚稷示意身后,宁玘正在那处。
“啊?哦——”叶诤想想,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十五娘没事吧?”
“她没事。” 宁玘也到了,将宁瑾从楚稷的马背翻了下来。
宁瑾双目紧闭,像是晕了过去。
“阿瑾?”宁瑾眉头紧皱。
“十九郎!”叶诤催马前,充满歉意道,“是我带十五娘出来,却没有照顾好她,反而让她受了惊,实在是抱歉。”
“无事。” 宁玘粗略地看了一遍宁瑾的伤势,基本都是些小擦伤,养养好了。但是这样的伤势程度,不应该晕过去才对。
他略有不解,却没在此刻拆穿妹妹。
“多谢楚世子救了舍妹。”宁玘没忘了是楚稷关键时刻出手。
楚稷嗯了一声,身子骨又重新懒了下去。
“朝阳还在后面,我得过去看看。”叶诤自责不已,“要不是刚刚姜九救了她,朝阳怕是……”
“姜九在后面?”楚稷抬眼,“那便一同过去吧。”
宁玘有一瞬的犹豫。
可念及受伤的妹妹,他还是道:“我还是先带着阿瑾出去吧。”
“也好,行宫里有司医在,先让他为十五娘检查伤势。”叶诤颔首应道。
宁玘带着宁瑾了马往山林外而去,等走了一截,楚稷叶诤等人的身影都不见了的时候,他才垂眸看向宁瑾苍白的小脸。
“还装?”
宁瑾把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
“他们都走了。”
宁瑾轻轻舒了一口气,笑得不免尴尬:“哥哥,你……你也来了?”
“为什么装晕?”宁玘百思不得其解。
他一个少年郎,哪里知道宁瑾的女儿心思,像个麻袋似的被挂在马背,狼狈丢人的模样被那么多人看了去,好歹宁瑾也是长安城里一等一的贵女典范,今日这般失仪,能不想自己干脆晕过去吗?
宁瑾张张嘴想要跟哥哥解释,可一开口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是,是……”
宁玘看出了妹妹脸的窘迫,不好过多追问:“算了,先回去吧。”
他遗憾地往后看了一眼。
那位故人,也只能改日再见了。
……
追的时候不觉得,等真的找路返回,叶诤才知道他们一行人已经跑出这么远了。
现下没有旁人,叶诤忍不住去看楚稷:“你还会救人?”
以楚稷性子,见了有人遇险,哪怕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也不大可能会出面英雄救美才对。
“我以为……”楚稷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来的时候,只看到叶诤惊慌失措喊着坚持住,而前方一匹白马失控狂奔……他以为是姜羲。
“你以为什么?”叶诤追问道,楚稷没搭理他。
叶诤讪讪闭嘴,想到不知伤势如何的朝阳妹妹,也没了八卦的情绪,加快马程赶到了原先所在。
姜羲、计星跟叶语都还在原处,叶语抱着膝盖坐在干净石头,小小一团看着尤为可怜,姜羲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便只好与计星站在一侧没有去打扰。
“朝阳!”
叶语飞快抬头:“四哥!”她的眼圈儿迅速红了,难得对这个并不熟悉的哥哥生出了亲近来。
叶诤也感觉到了妹妹的依赖,前安慰她,顺便询问了叶语的伤势。
叶语摇摇头说她没事。
一旁的姜羲见了楚稷也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来散心。”
楚稷言简意赅的回答真是让姜羲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她想到另外一件正事,神情凝重起来:
“叶诤,我有事要跟你说。”
叶诤向她看来,拍拍叶语的肩膀后,与姜羲走到一旁。
“我和计星检查过这个陷阱,有古怪。”
“什么?”
“这陷阱应该是常用的,但是最近做了掩盖免得人掉下去,但是我们进山之前,这个掩盖却被人撤掉了,才会出了方才的意外。”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按理来说这山里不应该设置陷阱,免得来青山行宫的贵人不慎踏了进去。”叶诤随即肃然起来,“等我们回去,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
出了意外,狩猎之事自然不了了之,连这宴会也匆匆结束了。
没人敢在这个关头继续引宴作乐,都提心吊胆地打道回府,生怕此次意外还会惹出别的麻烦牵连到己身。
朝阳公主是当朝唯一的嫡公主,又是孟太后最宠爱的眼珠子,她在青山险些遇险丢了命。真计较起来,这场宴会所有人都要跟着吃挂落,至少回家一顿责骂是少不了的。
叶诤将叶语送回兴庆宫,报告了情况之后,太后虽然没有责怪他,却命他务必要查出青山行宫一事的真相来。叶诤领命回到青山行宫,短短一日便将实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原来那山里的陷阱,竟然是青山行宫的人所做的,会在青山行宫无贵人来的时候打开,目的只是为了猎点野味,打打牙祭罢了,没什么别的目的。
这陷阱存在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只是会在贵人们来的时候遮掩起来,算跑马而过也不会露出破绽,这才一直没被人发现。
只是此次魏王与朝阳公主来得突然,他们虽是遮掩了,却一直担心遮掩得不够牢靠,出了什么差错。
意外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青山行宫的两个侍卫,知晓陷阱一事,遮掩还是他们去做的,在魏王提议进山打猎后,他们忐忑不安,生怕那个陷阱出了什么问题,万一有贵人因此遇险,他们所有人都要跟着丢命。
两人在角落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不慎被旁人听了去,还利用知道的这件事情,故意撤去了遮掩,让陷阱露了出来。
此人正是淮安王府的叶俊。
他要对付的不是朝阳公主,而是姜羲姜九郎。
只因姜九郎一箭吓尿了他,害他在人前丢了大脸,他又恰好听到侍卫们的对话,便利用这个陷阱打算要了姜羲的命,朝阳公主只是不慎受了牵连。
不管叶俊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差点儿害死朝阳公主是真的,会受到相应的责罚暂且不提。青山行宫暗设陷阱一事,也处理掉了一批侍卫宫人,一时青山行宫风声鹤唳。
至于姜羲姜九郎,朝阳公主因她受过,偏偏她也救了朝阳公主,便功过相抵算是此揭过。
不过事后叶诤带着调查出来的结果拜访宋胥府邸,来见姜羲的时候,也顺便带来了一柄玉如意。
“是太后殿下赏赐给你的,她老人家说,不论如何是你救了朝阳。”叶诤把整件事情给姜羲讲了一遍,“还有一事——陛下与太后都知道了青山行宫一事,你的名字也跟着入了他们二位的眼……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看来我已经开始了在长安成名的第一步?”姜羲挑眉笑道。
叶诤跟着笑了:“希望如你所愿。”
叶诤走后,姜羲的笑意逐渐淡下来。
“不是叶俊,他顶多是一个幌子。”姜羲沉声道,“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姜羲回来后,与计星凭借过人记忆力回想了她打到的每一只猎物,对应舆图形成一条线——原来她早被人一步步引入了陷阱。
区区叶俊,哪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分明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
姜羲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不,不是要我的命。如果此人了解我,应该知道有计星你在,我不可能因为这小小陷阱没了性命。
这不是陷阱,而是警告,警告我不过是陷阱的猎物。
……是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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