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柳真全独自坐在火堆边上,边上摆着一些吃食,这已经是老军们能拿出最好的吃食了,其实不论滋味如何柳真全丢无法品尝到,可是这一顿他吃的最为开心。
卢阳城已经少有百姓,留下的都是故土难离,城外不时有敌军过来袭扰根本没有办法种地,幸好城中有水,剩余的人将城中废弃的房屋拆了,在城中种植粮食蔬菜,即便地方再小,城里还是开垦了不少土地。 北地的晚上格外的寒冷,柳真全仿佛听到了不少军马嘶鸣许多军卒呐喊的声音,神识笼罩周围,柳真全推门而出,只觉边上阴风阵阵,但却没有侵扰活人。
柳真全感受到边上阴兵不断的往前跑去,穿插在阴兵的队伍中,柳真全跟着来到军营刁斗之下,此时城中军营已经废弃,剩余的老军编成两队,分别驻扎在南北二门边上,其他城门均被封死,只留少量人马巡逻。
此刻的军营成了军魂的驻所,柳真全神识放远,只见军营中一座大帐依旧伫立,里面放着战死军士的排位,不过城中物资紧缺,已经很久没有人前来祭拜。
此刻长满荒草的操场上站满了军卒,点将台上一个将军正在向着军士鼓舞着士气,下面军卒不时的振臂高呼。
不知何时般若抱着箜篌已经站在发呆的柳真全边上,柳真全转头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能发出声音,取出纸笔对着般若写道:贫道知道的道家超度亡魂之法此刻都不能使用,前辈可有办法教我。 般若此刻进入柳真全神识说道:“放开心神,我以神识教你。”
此刻柳真全极为感动,练气之士虽然可以神识外放,亦可心神交流,但是需要两人都放心对方,神识虽有无穷妙用,但是也是极为脆弱,不然被人摧毁神识,轻则重伤神魂受损,重则透过神识摧毁心神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人,更可怕的是被人炼为傀儡一辈子由人摆布。
此刻柳真全脑海里出现一篇音律,柳真全手付箜篌慢慢波动琴弦,由最开始生疏慢慢一点点熟练,每个音节不停的从柳真全手中跳出,时而低层,时而高亢,时而婉转,时而悠扬,慢慢的整个军营中的阴兵都转过头来。
此刻整个操场的军卒都静静的听着柳真全的乐曲,看着他不断波动琴弦的手,慢慢的军卒之中有人身上泛起了点点荧光,慢慢的一身鬼气也渐渐消散,此刻有人越众而出,走到柳真全面前。
孙队正柳真全分别三年后阵亡于军中,时隔多年此刻见到当年的相知,不禁热泪盈眶,阵亡后在这阴兵队伍中浑浑噩噩这么多年,只记得需要保家卫国每日都到这座军营中报道。 可是昔日的朋友一曲乐章让其慢慢的有了过去的回忆,有在军营中杀敌立功之时,也有儿时父母膝下细细的时刻,更有最后一战高呼酣战的情形。
千般思绪在心头,只化为一声叹息,对着柳真全双手合抱行了一个军礼,当眼泪留下的时刻化为一阵青烟投降冥府而去。
接着一个一个军卒都一一而来,每个人都郑重的向柳真全行礼致谢,慢慢的一个一个军魂化作青烟投入冥府轮回,柳真全终于停下乐章,起来对着军卒离开的方向行了一个道揖。
柳真全目送军魂离去,在他看来这些保家卫国的英豪不应该浑浑噩噩在此,而是应该早早入了冥土享受后人祭奠血食,等着化作青烟的军魂都进入了冥土。
柳真全回首对着般若稽首道谢,在心神中说道:“多谢道友教我,此曲前半阙让人热血沸腾回忆峥嵘岁月,后半阙却也让人闻之伤神。” 般若说道:“也多谢道友对我信任。”
当两人还在互相道谢之时,远处传来一片哭泣之声,军营外一群老军颤颤巍巍走了进来,对着柳真全和般若行叩拜大理。
柳真全虽然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却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悲伤和喜悦。
当柳真全想去搀扶他们的时候一个相熟的老军过来拦住柳真全,也不管柳真全听不见还是说道:“柳先生且慢,这些袍泽兄弟死后依旧困于此处,其实我们早就知晓,他们早早战死,我等连祭奠都做不到,如今您让他们可以安心回去,我等十份感谢。”
原来般若的箜篌能够直击神魂,虽然声音不响但是传递甚远,就连郊外死难后不得入土的百姓也一同超度了,其音不如耳窍穴,却叩心门,这些老军在四周也听到了此曲,闻声寻来,恰巧能看见柳真全送走军魂这一刻。 此时这些老军对着柳真全更是佩服,原先以为柳真全不过学过一些道家练气的本领,最多也是比常人强些,如今看来却是一个异人。
此事其实也不怪柳真全,第一次见面柳真全本领并不高强,而且按玲珑所说也就如此罢了。一路上柳真全并未表现的有异常人,因此这些老军根本没有多想。
回去之后柳真全并未休息,只是盘膝打坐,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柳真全起身走出帐篷,昨夜随同他回来的老军也各自回去休息。
柳真全掏出纸张写道:贫道即将远行,就不去营中一一告别了,昨日多谢各位款待,还望给为壮士勿怪柳真全报告而别。
边上已经有不少城中市民起来劳作,就看见一个怪人,由一头老羊牵着带路,背上背这一把硕大的乐器,行走在破旧的道路上往西而去。
此时柳真全不知什么兴趣使然,即使口不能言还是哼唱起来《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