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狗咬吕洞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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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清泉从灰色的布包里取出银针,在石潭的头顶、脖子、还有手上分别扎了几针。那些针有的长,有的短,有的扎进去还要捻一捻。



    淑娟蹲在旁边看得仔细。起初扎的几针,石潭并无任何反应,直到有一针扎在太阳穴上,石潭的嘴角稍稍动了一下。



    淑娟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武清泉扎完针,把针包交给小毛,看着还未苏醒的石潭说:“小子,好自为知吧。”说完,他站起来,捶了捶自己的腰,就要往屋子里去。



    屋里屋外的烟雾已散开,太和堂又露出了真容。



    “师傅,石潭师兄身上的针什么时候起?”小毛跟上去扶着武清泉问。



    “等他醒来,他自己会起的。”



    小毛冲着梅尧等人做了个鬼脸,跟着武清泉进了太和堂。石潭仍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



    淑娟用手帕轻轻地擦了擦石潭的脸,石潭的眼皮又动了几下。他似乎想睁开眼,但眼皮上好像挂着几斤东西,使他难以睁开。



    铁虎两臂抱在胸前,自言自语道:“唉,本想请石潭加入工农革命军,组建军医院,现在看来,难以实现喽。”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淑娟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瞪了铁虎一下。铁虎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梅尧打开折扇随意扇着。



    “天又不热,你扇什么扇子?”铁虎笑着问。



    梅尧收起折扇说:“我需要随时保持冷静和清醒。”



    暮色降临之后,石潭慢慢醒来,他看了看淑娟、梅尧还有铁虎,说:“这是太虚幻境,还是真实的世界?”



    梅尧从石潭头顶拔了一根银针,在他的手上刺了一下,说:“醒醒吧,淑娟来看你了。”



    石潭淡淡地一笑,说:“这次是真的醒了,感觉像在做梦,又好像醒来好几次。刚才是不是在熏馆,我明明闻到药味不对,却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知道你为什么躺了好几天吗?”梅尧问。



    “还不是因为你?”石潭说着就要起来。因为几天没吃饭,他的身子很虚弱,铁虎扶着他,回到自己的小屋,梅尧和淑娟也跟着进去。



    小毛看到师兄醒了,端了一碗水过来,石潭喝了一大碗,清醒多了。他这才一根根拔掉身上的银针,问:“师弟,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吗?”



    “师傅躺下了,应该没事了。”小毛说,“你也好好休息,等晚饭好的我叫你。”小毛说完出去了。



    梅尧、铁虎和淑娟都站在床边,石潭坐起来说:“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想说,却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铁虎,是你说要组建军医院是吧,算我一个。”



    铁虎没吱声,而是看了看淑娟。



    淑娟说:“石潭哥,我答应师傅,保证你不参加工农革命军,师傅才出手救的你。你无论如何也不要违抗师傅的意思了,他老人家传你医术、待你不薄,你就不要再伤他的心了。”



    “我为什么不能参加工农革命军,你凭什么替我作保证?”石潭很生气,他的声音不高,却散发出一股压迫感。



    “我这不是为你好吗?”淑娟反驳道。



    梅尧拉了拉铁虎的袖子,示意两人出去。临出门,梅尧回头说:“你们不要吵,好好说话。石潭,多听听淑娟的意见。”



    梅尧和铁虎出去了。



    石潭接着说:“我拿药给受伤的赤卫队员,我是想救人,师傅惩罚我,我没意见,我甘愿受罚。”



    “如果你再不醒,你这些所学的医术全都废了。”淑娟提高了嗓音。



    “没那么严重。师傅就是想教训一下我。我理解他,可是,谁理解我的?”



    石潭降低了语调,从床上下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



    “我父亲因为交不起租,被地主老财活活打死。我母亲养不活我,把我送人。几经波折,才被师傅收留。师傅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可是父母为什么过得那么苦,难道他们生下来就那个命吗?不,不是的。我以前为是,可是,自从我听了共产党员的宣传,我知道,天下本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穷人的命也是命,只的打破这个旧枷锁,建立新社会,穷人才能翻身。所以,我想为革命做一些,想为受苦的人出一把力,这有错吗?”



    “父母生了你,可是武师傅养了你啊,你难道就不顾师傅了?”



    “顾,当然要顾,师傅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肯定会为他养老。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参军,参加革命,我可救助更多的人,这有什么不对。”



    淑娟沉默了一会儿,说:“都是我不对,我不该替你作保证,我不该答应师傅,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说完,她哭着跑出太和堂。



    “淑娟,淑娟。”石潭往追上她,只迈了两三步,就觉得头晕目眩,只好回到床边坐下。



    这时,梅尧和铁虎跑了进来。



    “石潭,怎么回事?你惹淑娟生气了?她怎么哭着跑了?”梅尧问。



    “唉,她不该替我拿主意,我的事我自己做主。”石潭说,“现在搞成这样,我,我还怎么参与军医院。”



    铁虎说:“军医院的事,后面再说,不急不急,先把你师傅安顿好。”



    “石潭啊石潭,你真是烂泥潭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脑子就不会转个弯。”梅尧说,“现在世道变化快,你不必跟谁都较真,师傅也好,淑娟也罢,军医院也好,太和堂也罢,你先答应下来,不是非黑即白的选择,后面具体怎么办,不还可以再慢慢想办法嘛。”



    “答应别人的事,冒死也要去做。我不会轻易承诺。可是淑娟把我架在炉子上烤。”



    “人家淑娟为了救你,在武大夫面前跪了一柱香工夫,苦口婆心地劝你师傅。嗨,结果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若是淑娟,我也会感到亏。”



    梅尧这番话,让石潭的头脑更清醒了。是的,他不应该那样对待淑娟。淑娟一片好意,总不能把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这时,小毛端着一碗热汤进来。



    “师兄,喝点银耳汤,补补身子。”



    石潭接过碗喝了几口,感觉身上没有那么难受乏力了,他一股脑儿将那碗汤喝完。



    “淑娟最近遭受的打击够多的了,今儿又被你伤害一番,姑娘家的心怎么受得了呢?”梅尧说,“你还是去给淑娟道个谦吧。”



    “我不去,我没做错什么,道什么谦。她自己好好想想,等她想通了,我再去找她。”



    铁虎过意不去,说:“都是我,不该提军医院的事。不过,我觉得梅公子说的对,你去看看淑娟,这天都黑了,她一个人回去,万一路上遇到坏人可怎么办,这兵荒马乱的时节。”



    石潭看看窗外,确实已经黑了。



    “快去呀!关照好淑娟,其他事以后再说。”梅尧用折扇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发出很响的声音。随后,他对铁虎说:“走,咱们也该撤了。”



    三人一起走出太和堂。梅尧和铁虎往北,石潭往南,消失在夜色中。



    连日的紧张气氛,搞得碧云镇生意不好做了,店铺早早关门,街道上几乎没有灯光。



    石潭走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心里有丝丝紧张。



    他来到长丰书店,发现门没有关死,留着一条缝,顺着门缝往里看,淑娟房间的灯亮着。这么晚了,去人家姑娘的房间,合不合适呢?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突然听到屋里传来淑娟的喊声“滚开!”“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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